苏槐看谢翊喜怒形于色,竟然斤斤计较起这无知书生的话来,连忙道:“倒也不至于敢诽谤君上,只说有了希望,今年又要去秋试呢,大概也想谋个贡生的名额。他家贫,平日在维贤书院里教一门科,偶尔也去富家为西席,靠束脩度日,闻说这边书坊抄书能有银钱,兼着平日又有书生一同论文说诗的,便也是闲云坊的常客了。”
谢翊想了一会儿:“朕记得那维贤书院,不正是之前谢翡他们筹款开的义学吗?”
苏槐道:“正是顺安郡王生前筹办的那个义学呢。因着如今各州县的新式学堂越来越多,学生都跑去津海那边想去读那新式学堂了,如今维贤书院里也正打算着将科目改良些加些技艺科目,他学不会那些洋务新学,年岁又老了,怕没了生计,也自是反对那新式学堂的。”
谢翊道:“许莼还是这义学书本和学生文具捐助人,别人不知道,他在维贤书院教书,岂有不知之理?更不必说这闲云坊卖的书,都是雏风堂印制的,京里但凡懂些门路的,略一打听,自然也都知道雏风堂、闲云坊都是临海侯的产业。就算他不知吧,也是实实在在受了许莼的恩惠的,竟为自己私利,便大肆在众人面前批评朝事,指摘朝廷命官。”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苏槐屏息等着谢翊示下,果然谢翊道:“谢翡去后,维贤书院是谁管事?”
苏槐道:“顺安郡王守孝后,此事就交给克勤郡王世子谢骊了。”
谢翊道:“你去找谢骊,让他将这丁如裕逐出义学,理由就是品行不端、为师不尊、学识浅薄、误人子弟。”
苏槐连忙应了,谢翊又道:“再去找他所在州县的学政,叫他申饬教导这酸丁几句,若是再不谨言慎行,功名不保。”
苏槐也应了,笑道:“陛下真仁慈圣明了,竟还给他留着功名。”
谢翊道:“许莼不计较这些,朕倒也不必赶尽杀绝,他若真有真才实学,朕等着他考上来。若只是酸溜溜几句酸话,那确实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却见外边五福禀报:“临海侯进宫了。”
谢翊刚出了这口恶气,听到许莼进来,笑容便浮了起来,问道:“午膳准备了什么?昨日吃得杂了些,吩咐过要清淡些的。”
苏槐连忙道:“清淡的,都是时鲜的竹笋、菱角、槐花等豆蔬,还有鲜鱼、河虾等。”
谢翊却又道:“他食量大,都太素淡恐又胃口不好,到时候又嫌朕口淡。”
苏槐忙又道:“还有一道炖得烂烂的兔肉羹,香得紧,也好消化。”
谢翊这才满意:“备膳吧。”
作者有话说:
注:≈ot;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ot;以及≈ot;愿覩卒欢好,不见悲别离≈ot;,≈ot;西方有佳人,皎若白日光……修容耀姿美,顺风振微芳≈ot;等等本章所引诗句,都是出自阮籍的《咏怀八十二首》,正始之音,大家可以找来读。
上钩
丁如裕走回家里, 看四处冷清清,转脸便看到儿子从外边跑出去,便叱着儿子问道:“不读书跑来跑去做甚么?你娘呢?怎不做饭?”
儿子有些委屈:“阿娘听说你今日被学政叫去骂了一顿, 说你今日心里不痛快, 回家必定又要喝酒打她, 回舅舅家了。”
丁如裕语塞,看儿子果然正盯着手里刚顺手打的黄酒, 恼羞成怒:“滚去你娘那里!告诉她等我高中那一日,便休了她!教她有能耐就都别回来!”
儿子哼了声:“爹啊,舅娘说了等你高中不如等公牛生崽呢, 叫我娘回去做工呢, 说是去纺织厂做工还有钱, 比在家伺候白眼狼还被打好多了。我饿了, 今晚吃什么?阿娘说你被书院辞退了,这个月没钱,她也没办法, 叫我跟着你吃。”
丁如裕卡壳,只暴怒道:“不和妇人一般见识!去找你娘去!和你娘说若是真抛头露面去纺织厂,我定要休了她!”
儿子一溜烟跑了。
丁如裕满肚子火, 不知道谁又到妻子舅兄前嚼舌了,都是嫉妒自己, 可恨自己本是学富五车,却时运不济, 淹滞数年, 倒让这些庸人耻笑, 等自己来日高中了, 看这些人又如何来奉承自己!”
他坐了桌子, 数数还有些铜板,待要叫儿子去打些卤肉来下酒,儿子又已跑了,定是去他舅家蹭饭去了。不必管这讨债鬼也罢,却见外边门响,原来是几个同乡的书生秀才闻说他今日被学政叫了去,不知是何事,手里提着些酒肉都过来探他了。
他心知这些人要么是听说他先被辞退后被申饬了来看笑话的,要么是没听说来探探他是否得了学政什么独家消息,又或只是来蹭酒肉的。不过世人皆如此,便是他自诩屈原苏秦,也只能为了那提来的几斤猪头肉忍了气坐下来招呼他们。
几个秀才坐定,酒都满上,先饮了一杯,这才说起闲话,问起他今日去学政哪里见闻。
他少不得怒道:“学政责我品行不端,忘恩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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