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一点点头挪下榻来,发现若娘还给他带回来一双新鞋,他试了试竟然刚好,心说若娘还是个粗中有细的姑娘嘛……若娘那头把贵妃扶起来喂粥,程如一坐在桌前正准备吃饭,却发觉若娘的碗里不是粥饼,那满满一碗鲜辣红油绊着根根晶莹剔透的……麻辣凉粉?程如一不由自主伸手过去碰了碰碗身,热的。程如一愣道:“热的……你把凉粉煮了?辣料炒了?”听见程如一发问,若娘边喂粥边道:“是啊,咋个说,你也馋了?那个我说,你别吃啊,不是我小气,你受伤了别吃辣的,而且我这口啊特别辣,一般人都受不住。”程如一顿觉心脏猛地下沉,有种难以言说的念头在他心里如同打火花般爆炸开来……理智却又迫使他强压着继续道:“可是京中凉粉多是凉拌或煎,过水煮了又炒治浇头的做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辣?又能有多辣……”说罢程如一不听劝的搅了一筷子送入口中,顿时被呛得咳了起来。他是巴蜀人,但久不吃辣,这一口呛得他身与心都震荡不已。“若娘……若娘……”有种猜测在他心里尖刺戳穿宣纸般冒了出来,程如一声音嘶哑反复念着,若娘还当他是喉咙辣的难受要水喝,边放下粥碗去倒水,又无奈道:“跟你说了别吃别吃,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馋鬼灵芝精啊。”
水碗搁在桌上,程如一却抓住了若娘的手腕,垂头沉声道:“若娘……你如今多大年岁了?”“怎得问起这个?”若娘思索道:“二十了吧?二十一?唉,我也记不清了。”严况曾与自己说过,若娘是自幼遭拐落到扬州后院为瘦马……他坚持着颤声又道:“若娘,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你……你还记得你原本是哪里的人吗!”“我……怎么好端端问这些。”若娘抽回手来,却也还是认真回忆道:“早就不记得了……被卖时才几岁罢了,只记得最后一顿吃的就是这个。”若娘说罢,端起那碗辣到呛鼻子的凉粉,用筷子搅了搅挑起来唆了两口,淡淡笑道:“这个味道真好,辣味真好……我就好这口,吃这个有瘾,等你伤好了我再……”“你玩过竹蜻蜓吗!”程如一鼻酸眼红抬起头来望着若娘道:“不是普通的竹蜻蜓……能飞的很高,飞过小河,飞过房顶……你、你玩过吗……?”若娘面上所有情绪都在一瞬凝固。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她摆摆手坐了下来,只想努力静心去想想,可程如一却激动起来再度抓住了她手腕:“若娘……你叫若娘……那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若意?程若意!”程如一几乎是喊出这个名字的,他浑身颤抖不已,害怕听见“是”,也更怕听见“不是”。若娘顿时一惊,她反手甩开程如一的手连连后退,胸腔里铜墙铁壁般的心如同猛地被巨石砸碎,还未开口面上便已落下两行泪来。“若君知我意,愿两心如一……这句话你还记得吗?若意小妹,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若娘的反应叫程如一愈发肯定……肯定眼前这面目全非的女子便是自己当年玉雪可爱的小妹!他从未想过此生还能再见,从未想过她还在人世,也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她救了两次性命。程如一激动不已,若娘却渐渐冷静下来,苦笑着点了点头道:“是,我叫若意,我想起来了……”“是你……卖了我吧?”程如一闻言顿时愣在原地,却没忘了解释:“不是,不是……!不是我,是爹骗我带你去吃凉粉的,不是我……”“奶奶的……老天真会开玩笑,我早都不记得也不在乎了,却又把你和这些旧事送到我身边来……”若娘抬手抹去涕泪,满不在乎道:“谁卖的都罢,总归我那时小都记不得了,由得你说了算。”程如一登时心痛如绞伸手又去捉若娘的衣袖道:“不是的小妹,我说的是真……”若娘扯回衣袖猛地一拍桌案道:“闭嘴吧你!小妹?!我没爹没娘朋友死了,更没有哥哥!我不会认你的……你!你给老娘滚出去……!”“若意……”程如一心下愧疚不已,曾经他从严况口中了解对方,只觉可歌可泣,可如今再将这惨烈的人生与自己那雪团子般的小妹联系起来,他只觉胸腹里一阵阵剖心挖肝般的剧痛,痛到他目眩神迷,一个不小心栽倒在地。“耍赖是不是?!起来!”若娘连忙伸手去拉程如一,对方嘴里却依旧念着她的名字:“若意……若意小妹……若意……”“别叫魂了!”被人这么一喊,若娘虽仍声色俱厉,却是忍不住再度落下泪来:“你,你先起来再说!”两人拉扯之间,身后却“砰”得一声巨响!程如一和若娘齐齐回头,只见那昏迷多日的贵妃竟然……把半掩的棺材盖掀开了。而此刻,她正颤颤巍巍的扶着棺材站了起来。两人顿时沉默无言,但见那贵妃一脸虚弱疲惫,却神色复杂的望着若娘,她以不可思议又仿佛十分坚定般嗫嚅道:“若意……?”若娘一头雾水但还是下意识应了一声,岂料贵妃激动无比的指着自己道:“若意……若娘……你不记得姐姐了吗……”“我!我是月汝姐姐啊!”作者有话说:求点评论qwq想要一点动力 先说正事“小妹快别哭……咱这样的人,挨打是常有的事。”昏暗烛光,小屋破席。那个子高些的大女孩怀抱身量小些的女孩温声安慰着。小姑娘哭得脸上花了一片,手臂脖颈凡是露着肌肤的地方皆是伤痕累累,叫人看了心疼。她委屈愤慨,嘴里直嚷着要回家去,大女孩闻言立即捂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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