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这是打哪儿论啊……”程如一还陷在自己身的局促情绪漩涡之中,被严况这番一逗更不敢抬头,只小声道:“咱们不是先去唐门么……”“他们的目标是我。况且师妹武功高强,想来他们不会有事,此刻既已经到了,就先陪你逛逛,去唐门也不急于这一时。”说着,严况又捏上程如一手臂:“你不是说想回来看看吗?走吧,你带路。”“……我,我。”程如一支支吾吾,最终只叹了口气,却还是不敢抬头。一路上行人稀疏,莫说是上京城的繁华盛景,便是连丹华村都比此处瞧着要热闹些。蜀地险峻,本就开路艰难,又有猛兽毒虫,常年湿气不散,并不十分宜居,居民少了些,倒也算清净。程如一心里清楚这些,他不敢抬头除却心虚外,也是怕被人给认出来,心说自己一个已死之人忽然大摇大摆出现在街上,宛如白日见鬼……想来总是有些对不住老乡。严况转念一想便立时明白过来,看准不远处一个暗巷,便将程如一拽了过去,又从他手里拿过行囊,向人嘱咐道:“在此等我,不要乱走。”程如一不明所以,但还是站定点了点头。看着严况转身离去的背影,他又后退几步往巷子里缩了缩,生怕自己这只孤魂野鬼,被哪位眼尖的老乡给发现了。程如一面上挂着素日少有的茫然神色。他望着偶尔有人走过的巷口,那其中有拄着拐缓缓挪过的老人,也有青壮年大步跨过,时不时还有两三个嬉闹玩耍的小孩,算是这整条街上最热闹的一点颜色。他背靠墙壁,看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反应过来。这条巷子,他曾经也是来过的。他曾带着自己那比水桶高些的若意小妹,在这条街上奔跑嬉闹,有时他要去另一条街上给母亲买药,还要抱着那不爱走路却粘人的小妹。他们是寒门子弟,不受拘束,可以在街上肆意疯玩。可后来。他随父亲入赘了黄家,便再没有这般自由了。思绪纷繁之间,熟悉身影迎面而来,手里还多拿了个包裹。心绪已然平复不少,程如一微微勾起唇角道:“回来啦?做什么去了,不是刚刚还说不认得路吗?”“不认得,但有嘴,能问。”严况言语间抬手扔了个包裹过去,程如一下意识接住,拆开一看,却是件素蓝的麻布衣裙。……女子的。程如一眼中写满不可置信,神色间每一丝波动都在无声抗议。严况却老神在在道:“我帮你挡住,快换。”程如一捏着布衣咬牙道:“能不能……”“不能。”严况直截了当打断程如一,说罢,他还抱臂慢悠悠的转过身去,高大身影直将巷口挡了个严严实实。程如一咬牙跺脚,又皱眉叹息,却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来。心说眼下若要大大方方走过平乐县,也唯有这个法子。为了不给严况添乱,为了不让老乡见鬼,也只有自己豁出去了!程如一说服自己后,便换上了那麻布裙子,却猛然发觉,竟然……合身?严况这死人脸是什么时候把自己身量都给搞清楚了……!?“换好了?”严况听见身后没了动静便回过身来,上下打量一圈不由满意点头:“不错。只可惜此处附近只买得到麻布成衣,委屈你了。”程如一摊手耸肩:“官人说笑了,有什么好委屈的……我本也没穿过几天绸缎。”受不得严况那打量且玩味的目光,程如一抬腿就往外走,却被拦路阎王一把给挡了回去,他还未开口,严况却先出言道:“你这样出去,只会被人当成一个喜欢穿女装的男疯子。”程如一闻言额上青筋跳动,蹙眉咬牙道:“严况你……唔!”话未出口,程如一只觉被那人用什么东西塞住了嘴,可倒是只有薄薄一片……他下意识合唇一抿,岂料下一刻,那东西便被严况一把给抽走了。“很好。”严况捏着一片色泽嫣红的口脂,望着眼前这位唇似红云,更衬肤色如雪的美人,十万分满意的点点头。反应过来的程如一霎时红了脸。一时骂也不是,擦也不是,只能愤愤抬手指着那看直了眼的始作俑者,咬牙又拂袖。“怎么,哪里不对么。”严况心里明镜似得,却还是装出平常那副木然耿直的模样来逗他,直到程如一撞开他快步往巷外走,严况这才有些心急,连忙追上抓住人手腕。“大官人这是作甚?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官人自重才是。”程如一冷哼道,又一把拍掉腕上的手,却闻身后人骤然低声呻吟……他这才想起严况手上有伤!不由自责愧疚,立时回过身来拉住人手腕:“没事吧……我打疼你了么?对不住我忘……”“不疼。”伴随话音落下,严况反手攥住了他手掌,又缓缓扣在掌心中握紧,动作细致又极轻。仿佛那双写不出锦绣文章的手,在严况那里却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程如一愣了愣。自己明明又被对方给戏弄了,此刻却竟说不出贫嘴还口的话来。严况握着他手掌,空出另只手来从他发髻里挑出两绺碎发散在额前,柔化了他原本的男性棱角。“再等一下,别动。”严况低声嘱咐着。可程如一哪里还能动,余光中,他看见严况又从袖中摸出根檀木簪子来。不同于衣裳的简陋,那簪子雕工倒是极为细致,只一眼便叫人认出是凌霄花。那花于枝头开的优柔袅娜,栩栩如生,全仰赖于精致雕工与巧妙排布的纹络,虽是假花,却仿佛真有凌霄花的气韵生动,迎红日而往。程如一看着严况将那开的正好的凌霄替自己簪上发髻,还反复观察,像是确认簪正了,方才安心的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严况自认这伪装的极为巧妙,可却不知程如一为何还是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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