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地看着两兄妹。纪驰从路边停的车上找了点干净的雪,帮着纪棠捏成两小团想要做成个小雪人。但因为雪冷得太久,不再那么松软,捏出来的形状也不大好看了,纪棠皱着一张脸,有点嫌弃的模样,纪驰刮了刮她的鼻子,说了句什么,她还是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安到了雪人身上。
他们的直线距离并不太远,雪糊住睫毛夏安远也把他看得清晰。纪驰瘦了,脸上的皮很薄很紧,显得他整个人更冷冽了些,侧脸线条更锋利。他抱起来纪棠,让她把刚才堆的那个小雪人放到车顶,然后用大衣裹住她,站到一边,往路上抬头,像在等待中闲看。
雪纷纷扬扬地飞舞,像慢动作,是天上往下飘坠的星点。隔着这场雪,纪驰的目光快要移动到夏安远所在的方位,夏安远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他甚至想立刻背过身去藏起来,把腮帮子都咬出血沫才让自己坚持住一动不动。
夏安远等待着,等待着,心脏从没有哪一刻跳得像现在这样快,他做好了停跳的准备,可他们就快要对上眼时,纪驰忽然淡淡收回了视线,看向相反的另一边。
烟烫到了手指,夏安远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扔掉烟想要追上去,纪驰已经不见了,仿佛刚才他看到的人只是一场雪中飘渺的幻象。
面前飞快驶过去一辆红色的panara,它接走了他们。
站了好半天,路灯“噔噔蹬”亮起来一连串。
夏安远缓缓走到那个雪人跟前,见到它用黑笔红笔涂出来颜色的打印纸做的眼睛鼻子。
“好可爱。”看了会儿,他俯下身,对这个丑兮兮的小雪人轻声说,“你好可爱。”
他猜想雪人身上是否还有纪驰手指的余温,伸手想要将它拿下来,旁边两个路过的女孩子忽然顿住了脚步,探身往前看他:“哎哎,帅哥,你是那个谁吧?!前几天网上那个唱歌的……”
夏安远被吓得一咯噔,他记起来公司给他的叮嘱,连连摇头,见到两人要掏出手机,着急忙慌地把雪人抱在怀里拔腿就溜。好一阵慌不择路,闯进了旁边一条他没走过的街,扭头看周围已经没多少人了才停下来。再低头一看,怀里的雪人早就碎得七零八落了。
攥了把冰凉的雪,夏安远兀自笑了笑,都快三十的人了,还做这么幼稚的事。
他把那几个纸团拈出来揣兜里,吸了吸鼻子,慢慢沿着这条街往前走,再往前有一家花店,竟然开到这种地方。夏安远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高档,装修很漂亮,不太像花店,倒像是摆满花的咖啡馆。
门口摆了小盆开花的仙人掌,旁边是张小黑板,花体字写着:
【今日识花】
仙人掌(opuntia dillenii)
花语:坚强、外刚内柔、将爱情进行到底、刚毅的爱情、说不出的爱、奇迹、希望
【今日寄语】
我不怕距离,因为下定决心
夏安远定住脚步,半天没动。他跟着读出来。
我不怕距离,因为下定决心。
“没他我活不了。”
后来夏安远又去找过纪驰几次,得到的回复无一例外是纪总不在,纪总出差了。想是得了吩咐,赵钦也没回过他消息。
他只能守在停车场门口等着想要拦车,可不知道纪驰是换了车还是真的不在公司,夏安远再没等到一次。
他不是没回家去看过——他其实早在心里把那套房子当作家。有天失眠到半夜,他从床上爬起来,胡乱裹件衣服到家楼下,去找纪驰的车,可车库空空的,没有一辆停在那里。
他始终不知道家门密码,也没有拿钥匙,进不去,明知道家里头空无一人,他还是在楼底下望着黑漆漆的窗户,一站就是大半夜。
想要把自己亲手摔碎的镜子粘贴起来,何其难。
有时候他会想,看吧,果然他和纪驰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中间隔着长河,隔着天堑,只要是纪驰不愿意见他,他用尽任何办法也没法跟他见上一面,遑论说上话。但这能怪纪驰吗,只能怪他自己。伤会愈合,会结痂,碰它按它会不再痛了,但疤痕一直都在,一辈子也没办法完好如初了。他身体有那么多经年的伤疤,他明白纪驰的,没人能在一次又一次受伤后还会向前科累累的伤人者张开怀抱。他明白的,是他弄丢了自己的心爱,是他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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