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绶看向她。
她接着道:“这等敏捷聪慧的女儿,不是很多人都有福气拥有的。”
苏绶平视门口的目光逐渐变软,软得就像天工坊门口卖的酥糖。
只是没一会儿他又恢复了冷硬:“玉不琢不成器,她既有这等才思,就该承受比旁人更多的磨练。否则,又怎堪大用?”
……
苏婼步下楼梯,心里头还忿忿地。
她明明还有话要说,比如他苏绶明明就不是那么绝情势利之人——至少对妻女以外的人不是,他却偏偏还要装成那副自私的样子,说为了苏家着想不去牢狱里接触薛容以免受牵连!
还有他明明就懂得如何进天牢,可以掩人耳目悄然进牢,他还要说害怕让人抓住把柄!
再有明明接下来她就要问薛容与他见的那一面到底为的什么事,仅仅只有一面就能令他苏绶心下铭记至今,甚至为了悼念薛容,还把他的牌位隐藏在谢氏的牌位之中!
薛容到底干了什么,能令他苏绶如此付出?!
虽然得到了阿吉的身世,苏婼却觉得自己还是又输在了老狐狸亲爹的手上,心里的窝囊气赌得她说不出来的难受。
但是此时一小束鲜花却伸到了她的跟前,鲜花上还沾着水珠,拿住花梗的是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
“干嘛拉着脸?挨骂了?”
韩陌另一手撑着膝盖,把脸凑过去看她。
苏婼接了眼前的花:“哪里来的?你怎么跟过来了?”
韩陌直起身来:“这不是等着你这边下文,我好决定要不要进宫面圣么。等着无聊,看旁边卖花的小丫头生意不好,就照顾了她几个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混蛋!
苏婼瞅他一眼,莞尔笑了。闻了闻这花说道:“让人闻风丧胆的小阎王,如今都变成棉花心肠的小菩萨了,可我那个爹呀,还是绝情又冷漠的爹!”
“怎么了?”韩陌环胸,“他到底说什么了?”
“说了大秘密。”苏婼说完又扬扬下巴,朝着他身后快隐没在暮色里的马车走去,“上车再说。”
……
太阳下了山,门窗外头的光亮就眼见着暗下来了。
阿吉被松了绑,可以在这屋子里活动,可是拢共也只有一间屋子,而且如此陌生,阿吉不敢走,在这虎穴里,她也不敢好奇。夜色越深沉她就越是把自己抱得紧紧地,门外一旦有点响动她就把后背紧贴住墙壁。以往这个时候她早已经在绮玉院给满院的鲜花浇完水,然后跟在苏婼身边跟她唠家常了。夕阳和廊下的灯光会交替照耀在窗户上,但现在包裹她的只有黑夜。
“把门打开!”
不知道在夜的深沉里翻滚了几个轮回,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然后就是粗鲁的喝斥声。——是那个劫持她的粗嗓子!
阿吉混身又僵硬了,这当口门开了,那粗嗓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个提饭篮的仆妇。
然后屋里的灯点了起来,面前的小桌子摆上了饭菜。
“吃吧!”粗嗓子不耐烦地踢了下桌子腿,“老子费那么大劲把你弄来,还得侍候你!”
说完他将一把水壶啪地放上桌子,然后就与仆妇走了出去。
门又关上了。随着刚才灌进来的晚风,饭菜的香气飘入了鼻腔。
阿吉吞了口口水,她一整天才用过一顿早饭,先前恐惧充满了胸腔,并没觉得什么,如今闻着这味儿,她着实是饿了。
但是她知道不是所有的食物都可以放心入口的。即使她饿,她也还是坐在角落里没动。
她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白天来过的那两个年轻的男人,一看就很坏,是心肠比粗嗓子要坏很多倍的那种。把她抓来一定就是他们的主意,而且……应该还是那个叫“常爷”的人的主意。
常……
这个姓怎么这么耳熟?
是了!
她想起来了。常蔚不就姓常吗?还有他那个逃亡中的儿子常贺!在苏家,这父子俩的名字可没少被提起,最先是苏祯因为常贺而被打,后来就是苏婼破了常蔚的阴谋,再后来又是苏绶成了常蔚的主审!常家父子可实打实是苏绶和苏婼的对立!
而且,薛阁老也是常蔚害死的,她父亲就是被这案子给牵连而早逝的!常家和薛家一派早就是仇人了!
所以,抓她的人难道就是常贺?那个叫“常爷”的人就是常贺本人?!
一阵电流顺着阿吉的脚底板往上爬,她情不自禁地起了阵颤栗,——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没错!
她被常贺抓来了,然后刚才他还说要拿她当筹码!
——真好笑!她有什么价值呢?
她就是个啥也干不成的小孩子!
这么一认定之后,她浑身绷的没那么紧了。毕竟,她对他们的目的有数了。饭菜的香味还在持续不断地诱惑着她。她连吞了几下口水,脚步不觉地挪动。
自己的小命已经被他们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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