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仞浑然不觉自己认知里的小皇帝,一会儿“长大了”,一会儿“还小”,有什么问题。
他正要起身,突然听到褚照含糊地发出几声嘟哝不清的声音,好像憋在嗓子里,难受得像小猫一样发出来的。
起身的动作一顿,越千仞凑近回去,适应黑暗的环境,伸手轻而易举地摸到褚照的后脑勺。
“怎么了?”他低声问。
但褚照没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抱怨:“腰酸……床好硬……难受……”
分不清是还没睡着,还是在梦里睡不安稳,半梦半醒的埋怨。
“娇气。”
越千仞没忍住低笑着评价。
但转念又一想,小皇帝再娇生惯养,往常也不会这样。
是因为怀孕才不舒服吗?
他心里说不清的复杂情绪被心疼通通覆盖,来不及多想,已经凑上前去,手臂隔着被子搂住蜷成一团的褚照,轻轻地给他揉着腰背。
褚照又发出几声黏糊的声响,压到喉咙里,根本不成语调。
但听着没那么难受了,像是猫咪被哄好了一样。
越千仞寻思着差不多,正想松开手。
却感觉到褚照的胳膊带着热意贴到了自己的衣襟前,蜷缩的手指微微松开,却直接挂到了他的肩颈上。
然后呼吸平缓些许,翕张着嘴唇也没发出声响,只剩下绵长的呼吸。
越千仞顿了顿,索性维持着这个姿势也同样闭上了眼睛。
算了,明日再说。
清早还在睡梦中,越千仞就感觉到自己胸口被猛地用力推了一把。
那力道不大,没多大痛劲,却一下子把他迷糊推醒。
他惊醒,一睁开眼,就见到褚照从自己怀里挣脱,慌乱地起身往床边撑起。
越千仞有些尴尬,没想到两人睡了一夜,竟然姿势一点都没有发生改变,竟然这样抱了一晚上。
“昨晚看你不舒服……”他试图解释。
但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褚照不是惊慌醒来避开他。他趴到床边,紧紧按着自己的喉咙,便呕吐了起来。
越千仞一惊,连忙掀了被子也起身,挨过去给他拍背顺气,拔高了声音喊屋外的下人进来。
起初是咳得撕心裂肺的干呕,之后整个人一颤,褚照试图捂住自己的嘴,却还是忍不住呕了出来。
单薄的寝衣透出肩胛骨清晰的形状,随着他剧烈的咳嗽而起伏。
越千仞的手心落在上面,只觉得好像碰到一只脆弱而颤抖的蝴蝶一样。
下人们拿了东西进来,急急忙忙地将装秽物的器皿放好,又送上温水和湿润的手帕。
越千仞接过手帕,待褚照的咳嗽声逐渐变弱之后,才慢慢地贴上去,顺着唇角给他擦拭。
“别……”
“别躲。”
两人同时开口。
褚照的嗓子都沙哑了,简短的音节发出来就堵住,没有再往下说了。
越千仞扶着他,问:“还想吐吗?”
得到他缓慢摇头的回应,才小幅度地搂着他的腰,扶着他坐直起来。
褚照咳得眼眶都红了,脸色却显得更加苍白,明明安稳睡了一夜,此时看起来却显得虚弱而狼狈。
和越千仞一对视上,他眼里就皆是慌乱和羞耻,低着头想躲避开越千仞的注视,低声说:“我、我没事了……”
越千仞给他擦拭完,又递了漱口的水,默默看着褚照清洁。
他平时惯会撒娇装可怜,可现在真不舒服了,却避着不说。
越千仞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堵得慌。
等褚照适应些,看起来好点,他才沉声问:“每天早上醒来都会这样吗?”
昭阳殿居然从来没和他说过一声!
褚照连忙摇头,“没有!只、只是偶尔,缓一下就好了……而且一般也只是干呕,都怪我昨天吃太多了……”
他说着越发羞耻,声音都压低了下去。
越千仞无奈,“胃口好的时候,多吃点也无妨,不要觉得是你的问题。”
下人在旁边默不出声,快速地收拾着。
越千仞想了想,又吩咐下人拿了蜜饯过来,给褚照含了一颗。
褚照没吭声,等被越千仞扶着下了床,才发现床褥都被他弄脏了。
他刷地脸又红又白——他明明已经很小心地避开了,怎么还会弄脏!?太羞耻,太丢人,太……
越千仞注意到他的视线,又把他的脑袋掰过来,“无需顾虑。”
他只说了简短的话,褚照脑子里稀里糊涂滚动的情绪好像突然就卡壳,都不用往下去想了。
他被越千仞扶着,到外厅的横榻上坐下休息。
越千仞想了想,又用湿毛巾给他敷了下微红的眼眶,免得等会显出浮肿来。
昨晚想说的话,此时冒了出来,却又重新咽回肚子里去。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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