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被风清昂这样夸过,小刀四十多岁的脸上露出开心神情和几分不好意思。
但看着看着,他越觉得不对。
看到最后一张时,小刀眼睛大睁,望向桌上的灯油。
他立即起身,准备离开,手脚却已无力。
才起来的双腿一软,他跌了回去。
随后,脖子上的肌肉也支撑不住了,他的脑袋歪在了肩上。
巨大的惊恐袭来,因为害怕,他彻底无力的手脚出现短暂僵硬和抽搐。
他艰难地移动眼球,从极其困难的角度看向信纸。
上面说,现在的他沾染了一身俗气,令人失望。
所以,他不想要他了,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了解他的过去,知道他去过哪里,最想去的地方又是哪里,所以,他不会容忍这样一个人活在这世上。
“汝且放心,汝之妻,汝之子,即刻便来陪汝,黄泉路遥,汝且慢行,等候她们。”
小刀口中吐出白沫,渐渐变为血沫,他的身体越抖越厉害,最后眼睛一翻,彻底咽气。
院子里的官兵们搜了一圈,因上面有不抄家,不乱碰财物的死命令,所以多余的东西他们也不敢乱翻,那些能藏人的床底和柜子都找去一遍,一看没人,他们便出来了,从地窖上的石板旁路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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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被晏军带回衡香府受审的剑客不同,金家兄弟的屋就在这,所以夏昭衣选择就地问话。
不仅金十一和地上的金八,就连那几个侥幸活着的金家子弟,夏昭衣也没有放过。
高强度的逐一问话,加之亲友们的血泊和横死在侧的尸身不断刺激着他们的眼他们的鼻,几个金家人气息奄奄,但这岁数加起来还没金八大的年轻男女就是不让他们喘气。
两个时辰过去,天色大降,他们滴水未进,一身重伤,但即便是一开始就轻易妥协的金十一,这会儿却也三缄其口,吓得宁可去咬自己的舌根,咬得满口的血也不敢说。
无数火把从东北山上下来,“将军”二字传遍山野,因机关众多,沈冽出去接人,士兵们穿过月色下灼灼盛燃的桃林,一股浓郁腥气随入夜的寒风扑面而来。
空地上躺着二十多具尸体,满地鲜血凝固,暗红血块攀附着残破的长竹,夜鸦已至,于高空盘旋嘶叫。
来得不止晏军,夏家军来的人是左卫营郎将高舟,一瞧见在竹阶上跟金十一说话的夏昭衣,他立即赶来:“二小姐!”
随他一并来的夏家军士兵共三百人,煌煌灯火照亮竹苑,因沈冽在桃林外时已叮嘱过这里机关险多,所以高舟不敢妄动,听候少女的吩咐。
夏昭衣把金十一交给手下后,站在血泊前抬头打量整座竹舍。
听到身旁走来得脚步声,她没有侧头,看着竹舍檐廊下挂着的秋月三叶灯,缓缓道:“这次回衡香,我几乎走到哪拆到哪,但此处河山秀丽,林鹊争栖,桃花清艳,要夷平这座竹苑,想想这空出来得一块废墟,我竟有几分不舍。”
沈冽随她的目光望向竹屋,语声清和:“平了还可再建,这竹屋本也不是天然便有。”
金十二等人被士兵们从屋里抬出。
夏昭衣看着已浮起尸斑的尸体,顿了下,看向沈冽:“你的手,可否借我一看?”
“手?”
夏昭衣伸手握住他的左手,抬起来轻轻按在他的手腕上。
沈冽眉眼微愣,耳根悄悄变红。
两个人早有过不少身体接触,但现在,少女的手指冰冷纤长,号脉时指尖轻按,似有一股酥麻之感自她的手指传来,既痒又柔,如似羽毛轻拂在心尖,这感觉随血液涌动。在这四月微凉的夜,变得尤其清晰。
“我,我生病了?”沈冽不自在地道。
夏昭衣轻笑,眼眸盛着清浅的灯火:“沈大将军怕生病吗?”
“不怕……”
“为何不怕,生病是很可怕的,”夏昭衣松开他的手,“你说不怕,但我怕,我怕你生病。寒江里渡游,又吹那么久的山风,让你烘干下衣裳,你就烘个外衫。”
沈冽耳根顿时更红了,难不成,他需得脱光去烘干么。
别说她在场,就是他一人在林间,也不会幕天席地的去光着。
“那,那我现在病了么?”沈冽低声问。
“没有,不过年轻人,不要仗着身子好就胡来。”
高舟拍着手里的尘埃过来,一听这话便乐了:“二小姐,您也是个年轻人。”
“你来得正好,”夏昭衣道,“给你个活。”
一听有事,高舟立即肃容,抬手一拱:“请二小姐下令!”
“照顾好晏军这位沈大将军,他屡次救我,今日又救了我一次。”
听着怪怪的,高舟说道:“呃,是,属下遵命。”
夏昭衣说完,转身要迈上竹阶,手腕忽的被沈冽握住:“你要下暗道?”
“自然是要去,但我不想你来。”夏昭衣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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