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佩服,可那次只是治罪他一个不成气候的养子。倘若针对的是他本人,你当真以为查案能有用?王法能有用?这等涉及当朝权贵的案子,其实根本就用不上王法,而是比交情、拼心机、斗城府。你年纪尚轻,连这些道理都不懂,如何斗得过韩侂胄?”说到这里,他忽然走向衣橱,一把拉开,只见里面放着一件黑衣、一副弓箭,以及一长一短两柄利刃,其中长刃是一柄手刀,短刃是一柄匕首。他拿起匕首,拔刃出鞘,寒光凛冽。他转动锋刃,目光如刀,神色间再无半点出家人的慈善宁谧,说道:“身为布衣平民,要对付这种权倾天下之人,什么手段都没用,唯有出其不意,一击毙之!”宋慈看着弥音手中的匕首,道:“一击毙之,并不比查案容易多少,你应该明白。”弥音当然明白,韩侂胄自掌权以来,因为封禁理学,打压异己,树敌众多,每每出行都带着一大批甲士,单凭一己之力行刺,只怕还没接近其身,便已死于甲士乱刀之下,就算侥幸得手,那也难逃一死。他道:“我当然知道,我所行之事无论成功与否,我都是个死。虫将军已去,太骥已逝,不过一死而已,本就是我所愿,又有何惧?”“于你而言,死或许不可怕。”宋慈道,“可何太骥若泉下有知,必不希望你如此。”弥音不由得想起了何太骥。当初虫达死后,他有过行刺韩侂胄以报虫达之恩的想法,但彼时何太骥还在,他若是行刺不成功,韩侂胄一旦追究罪责,只怕身为侄子的何太骥也会受到牵连,是以他放弃了这一想法。可没想到的是,他自己选择了隐忍,但何太骥竟选择了向韩侂胄发难,而且从始至终瞒着他,甚至没有见他最后一面,他是直到何太骥死后才听到消息,赶去城里见了欧阳严语,从欧阳严语那里得知了何太骥赴死的经过。当时何太骥已成为韩侂胄的眼中钉,出城太过惹眼,稍有不慎便可能牵连上他,所以何太骥才选择让欧阳严语将一切转告他。何太骥死于非命,他从此便没有了任何牵挂,复仇之心变得坚如铁石。他道:“宋提刑,你不必拿太骥来相劝。若没有其他要问的,还请你离开吧。”宋慈经过与弥音的这一番对话,知道弥音与他一样,是个心志极其坚决之人,这样的人一旦决定做什么事,那是极难劝阻的。他立在原地没动,想了一下,忽然问道:“韩太师的秘密到底是什么?韩太师如此在意这个秘密,可见这秘密必然对他不利。然而你也好,虫达、何太骥也罢,为何宁肯隐姓埋名出家为僧,宁肯坐视家眷坐罪受罚,宁肯决意赴死,也不愿公开这个秘密?”“原来你来找我,”弥音道,“是想从我这里问得这个秘密。”宋慈也不掩饰,道:“那你肯说吗?”弥音摇了摇头,道:“这个秘密关系重大,牵连太广,多一人知道,便多一人丧命。我能告诉你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真有查案之心,那这个秘密,你就自己去挖出来吧。”说这话时,他想到当初何太骥问起这个秘密时,他怕连累何太骥,一开始也不肯透露,但何太骥再三追问,他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倘若当时他没有松口,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想到这些,他暗自一叹。弥音这话虽然说得不快,但宋慈能听出其语气中的坚决。宋慈没有再继续追问,整个人像是怔住了,似有所思。“你实在不该来见我。”弥音道,“没其他事,就赶紧走吧。”宋慈如脚下生了根,没有挪动分毫,道:“我还有别的事要问你。”弥音算是真正见识了宋慈的执拗,叹了口气,道:“你问吧。”“你对虫达那么了解,”宋慈道,“那他领军前的经历,你可清楚?”弥音点了点头,道:“他领军前做过虞候,曾是韩侂胄的下属。”“那他有没有提到过一起发生在十五年前的命案?”“什么命案?”“临安城北锦绣客舍,一起传得沸沸扬扬的举子杀妻案。”提起亡母一案,尤其是“举子杀妻”这四个字时,宋慈的声音有些发紧。弥音回想了一下,道:“你说的命案,我不记得虫将军提起过。”宋慈的眼神黯淡了些许,道:“那他有没有说过,他替韩太师办过哪些事?”“虫将军说过,他早年是韩侂胄的门客,替韩侂胄办过不少棘手的事,很多时候不消韩侂胄言明,只需一个眼色,他便自愿赴汤蹈火,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把事办成。韩侂胄一开始很仰仗他,后来却嫌他办事太过自作主张,只提拔他做了虞候,隐隐有疏远他的意思。若非他得知了韩侂胄的秘密,还得到了关于这个秘密的证据,根本不可能得到领兵的机会,只怕一辈子都只能当一个小小的虞候。”“所以虫达能做将军,并非韩太师有意提拔,而是靠威胁韩侂胄换来的?”“我也不瞒你,虫将军的官爵,是靠威胁韩侂胄换来的。那时绍熙内禅已成,韩侂胄虽然得势,但赵汝愚还没被贬,韩侂胄生怕虫将军泄露他的秘密,这才答应了虫将军的要求。但他也防着虫将军,要虫将军把所有家眷接到临安安置,才肯答应他出外领兵。”宋慈原本以为虫达是韩侂胄的亲信,因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才得以被提拔为坐镇一方的将军,没想到背后的缘由竟是如此。他道:“这么说,虫达与韩太师早在临安时便有矛盾,这个矛盾从一开始便不可弥合,后来韩太师的权位得以巩固,打算除掉虫达,虫达这才被逼出逃?”弥音点了点头。虫达的死终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宋慈奉旨密查虫达一案,眼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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