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玉漏倒不好意思起来,又把碗抱回来,吃着他剥的虾,吃也吃得怨恨。这一晌便不理他了,吃过早饭便往燕太太屋里去禀明日回家省亲之事。燕太太是亲家母,情愿不情愿也少不得要嘱咐玉漏两句,“明日你回去,也不必忙着回来,好生在家歇两日,代我向你爹妈问个好。”从前桂太太不愿到凤家走动,她还说人嫌贫爱富,轮到她身上来,比桂太太还嫌得厉害。不过也嫌得理直气壮,想那凤家虽落魄了些,到底是名门之家,他连家算什么?觉得代个好就算天大的恩荣了。又问:“回去的东西都打点齐全了么?”“下晌就去大奶奶那头拿。”燕太太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叫她带去的,不提便罢了,偏还要说:“官中既然都预备好了,我这里也不必费事了,我这里纵然拿出什么来,也是重来叠去的东西,没多大意思。”玉漏原没指望得她什么,反还谢了她一回。出来到翠华那边去,翠华早将东西都打点来摆在那圆案上,不过是四匹缎子并八盒厨房里做的点心。翠华望着那堆东西笑道:“这些东西不过是个意思,谁家还缺这点?还劳烦三奶奶来亲自跑一趟。你就是不来,一会我也自会叫下人给装好车,备好轿子,三奶奶明日轻轻便便地就走了。”玉漏看过往日旧例,翠华与络娴当初回门省亲时官中都是出的六匹内造缎子,十六盒点心,猪羊各一只。账房里的人就是再小瞧人,也不敢不按例,平白少了那些东西,估摸是翠华暗里扣下了。玉漏偏当着面走到案前去,回首一笑,“怕下人点不清楚,我跑一趟,好亲自点一点。”于是做模做样地点起来,点完诧异道:“亏得我跑了一趟,不点不知道,一点竟少了好些东西,连账房里的人也不会看例了。”翠华心道:“你倒把例记得清楚!”半笑不笑地走来案前看了看,“是少了什么?”“少了些缎子点心,还有宰杀好的鲜猪鲜羊。”翠华“唷”了声,笑道:“这些东西真亏得三奶奶算得清楚,要是我们,哪里记得?那些点心猪羊肉抬回娘家去也是送人,自己家里还多得吃不过来。倒也是,大奶奶家里又不常吃这些。”说话挽着玉漏到榻上坐,“不算大事,短了什么一会我再叫人给你补齐,三奶奶先坐着吃杯茶。”一面吩咐瑞雪招呼人来将东西拿去装车,一面吩咐叫端茶上来,一面又和玉漏笑道:“还亏得这些东西是在我手上打点,要是交给二奶奶,短了什么她可懒得给你补,你还敢和她理论不成?你从前和她是主子奴才,如今同做了主子,还是吃她的亏,我听见她在外头说那些闲话,你也不去问她一句?”玉漏僵着笑一笑,“说什么?我倒是没大听见?”“连我也听见了你还没听见?”翠华嗔她一眼,嘟囔道:“还不是说你在他们凤家做奴才时的事,讲你从前如何巴结奉承她和她们太太,伺候他大哥伺候得如何周到,又如何给她大嫂欺负死了。真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去说她做什么?你如今是我们池家的三奶奶了,她做妯娌的就不晓得给你留点脸面?”玉漏低着脸只管笑,不发一言。翠华歪着眼看她,“你就不生气?要是我就啐她头上去!听说你先前还给她打了一巴掌,亏得忍得下这气。”“这倒不要紧,那时候我是丫头她是主子,主子打丫头,也是常事。”玉漏不想听她在这里挑唆,笑了一回便起身告辞,“我屋里还有点事,我先去了。”
翠华也不知她听进去那些话没有,对着她的背影乜了乜。一时瑞雪进来回东西都装好了,便问:“明日是吩咐车还是吩咐的轿送她?”瑞雪笑道:“按例是轿,可明日王大人家摆寿宴,老太太她们都去,怕大轿不够,就改安排的车马。”翠华撇嘴一笑,“要那么些人抬她,她也配?”玉漏听见是给安排的车马,心知翠华是故意小瞧她,这种小事上计较起来也没意思,因此不理论。倒是夜里池镜说:“要坐轿,也不怕调度不出来,即便明日真调度不出来,我叫人去外头雇一顶轿子送你回去。”“费那事做什么,马车还比轿子稳当些呢。”那床头立着屏风,玉漏自在屏风后头清洗。池镜听见撩起来的水声,淅沥沥的,又心痒起来,倒在铺上笑,“你忙着洗什么?”玉漏一听这话便紧张,警惕道:“别再闹了,明日还要早早地去给老太太磕头。”这一月就难得有个好觉睡,长此以往,谁受得住?暗里便琢磨,过一年还是这样,就该给他讨房小妾在院里,省得只劳累她一个!她俄延着不肯出来,生等外头俏寂下来,估摸着他是睡着了,才战战兢兢踅出屏风,小心翼翼爬进帐内。正爬过他身上,谁知池镜陡然睁开眼,一把将她揿在怀里,“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怕我吃了你?”玉漏挣扎不过,只好撒着娇咕哝,“饶过我吧,都肿了——”池镜难得心软一回,松开怀抱放她往里头爬过去,“要不是看你可怜——”玉漏忙点头,“我可怜得很,你是千古难得的大善人,可得行行好。”池镜憋不住笑了,翻身将她搂住,随她鱼似的强两下,最后困极了,只得服软在他怀里安睡。次日还是他喊她起来,两个人换了衣裳去给老太太磕头,出门分道扬镳。池镜自往曲中林萼儿家去,进屋听见楼上有女人说笑的声音,因问她老娘,“是谁在上头?”她老娘道:“就是镇江府过来的那位秦莺姑娘,这不是我们姑娘给她在前头替她寻了所房子,她和她娘昨日刚搬了进去,今日特地来谢,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