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多,大概嫌此事不好张扬,一切都要等着看凤翔的意思。不过她知道不知道玉漏此刻也不怕了,等他们送殡回来,就到老太太那边去,从此也不在络娴手底下讨饭吃。到时候凤家不要她,那更好呢,老太太正没顾及将她长留下来。她面上还和络娴一样地笑着,“后来小珠儿就给她爹带出去了,我听说回家就病了一场,也不知怎样。”络娴听完直哼着笑,“我看就是大嫂支使柳儿栽赃的她。大嫂早就看不惯小珠儿在屋里吃白食,从前伺候大爷的三个大丫头,大嫂进门的时候原想把她们都打发去的,是大爷好说歹说央求着,才留下了小珠儿。”玉漏笑问:“大奶奶吃醋?我看她倒不像会吃醋的人。”“倒不是吃醋,是因她陪房带来许多人,屋里使不上那么些人手,还得白养着她们,自然就要打发掉一些。我进来的时候加上我带来的人,我们屋里的人也多,正好那两个大的到了年纪,我也许她们爹娘带回家去嫁了人,回头府里有什么差事要人手,再叫她们进来。”两人说笑间,蓝田已指挥着小丫头们将东西都收捡好了,拿到跟前来给络娴过目。络娴一时也不知还有什么要带,一面瞧着一面苦想。玉漏想起来,走去卧房里将她搽脸的一罐珍珠油膏放在里头,“那山上更晒人,仔细脸晒伤了,想着早晚搽一些。”络娴一笑,“亏你想得到,我就说还有什么东西忘了带。”隔日车马齐备,先往四老太爷府上去扶灵,再一路送出城去。府中又空下来,玉漏只怕毓秀因老太太讨她的事来问,却没来,果然还是老太太心思重,既为防毓秀,就对她只字不提,没准暗地里还要查她呢。所料不差,老太太自到了韩家下榻,得空将带去的房里人及管事媳妇都问了一遍,自然不能明着问,不过是假意想起来什么事和她们闲谈,几方暗对下来,竟查出些私库里有几项头面古董上的亏空。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样人口繁杂的人家,谁屋里会不丢几件东西?可盘查来盘查去,竟查出旧年这屋里的一笔私银,是从毓秀手上过到了兆林手上。那媳妇说:“我那时问毓秀姑娘,毓秀姑娘说那银子人家刚还回来,她才收了还未搁进箱子里,不知兆大爷就从哪里听见了,赶来死皮赖脸地拉着借。她又不好不借,就给了他,他还没还呢。”那是一百两银子,老太太娘家亲戚还回来的。老太太素日借到娘家那头的私钱也多,都是毓秀替她记着,收也是毓秀在收。她私下有个紧的时候要挪用,老太太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可这回蓦地扯上兆林,老太太不得不绷起心弦,这是她的忌讳,最怕屋里的人与各房勾结起来算计她。老太太没说什么,当下打发那媳妇下去,转头又将络娴叫了来问:“你那丫头在咱们家住了这些日子,你娘没催她回去?”倏地问到玉漏,络娴还当是玉漏惹了什么岔子,一时支吾着不知该如何作答。老太太望着她笑了一笑,“我看你那丫头倒十分伶俐。”络娴放心下来,笑立刻堆到脸上,“就是我家那大嫂有些容不下她,我娘才打发她跟我来的。大哥不回家,也不敢叫她回去。”其实玉漏是他们凤家的人,老太太也虑到这点,不过不怕,是明摆着的,越是如此,她越不能偏私,否则往后真有什么事,络娴贺台也脱不了嫌疑,他们越是不敢朝她讨私情。何况因为她是外人,将来终归要回凤家去的,将她讨来弹压毓秀个一年半载的,毓秀心里就是有个不痛快,也不至于十分生气。
老太太摇着扇靠到椅背上,刻意笑得跟小孩子似的,撒着娇和络娴要人,“她既不急着回去,我向二奶奶讨个情,挪她到我屋里帮衬帮衬怎么样啊?我看那孩子又伶俐又聪慧,还能算会写的,我那里也着实差这么个人手,里里外外全靠毓秀一个人撑着,哪里张罗得过来?就怕二奶奶舍不得。”络娴惊得空张着嘴,把老太太跟前那几个丫头媳妇望了望。老太太也望望她们,和当中一个妈妈噘着嘴道:“瞧,我说得不错吧,二奶奶一定舍不得给我,你们还不信,只图你们轻省些,只管逼着叫我要。”那妈妈笑着端了碗茶到络娴桌上,“哪能呢,咱们二奶奶是最孝顺的,老太太讨她个人她还会不愿意?”络娴立刻敛了惊色,赶忙答应,“这自然是的,老太太能瞧她好,是她的福气,也是孙子孙媳妇的福气。素日要孝敬老太太个什么,偏老太太使的用的,什么不比我们的好?今日老太太朝我要个人,我巴不得有这机会孝敬呢,回去我就打发她到您屋里去。”虽然说定,可络娴下来还有些蒙头蒙脑,不知玉漏几时讨了老太太的喜欢。后来细想,前些时那些差事办得好,不单是她风光,连玉漏也跟着露了脸,只怕那时候就得老太太青睐了。这事不见得是坏事,可她心里却莫名有些不舒服,总觉得玉漏有背着她攀附高枝的嫌疑。因此送完殡归家那日,先没急着告诉玉漏此事,只在话语里藏着些试探的意思。天更见热了,烈日如火,流金铄石,当下回来收整一番,大家都各自回房去歇。玉漏见那案上的首饰匣子没阖拢,悉心地走去扣上锁扣,听见络娴在背后笑着,“你说怪不怪,这回我们在外头,老太太常和我问你。还夸你呢!说你能干,聪慧,比我们家好些丫头都强!”这笑声嵌在那汹汹的蝉鸣里,忽然显出一种尖锐。她本就是个直肠子,装也装不像,玉漏一下就猜到,一定是老太太向她要人了,她回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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