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坐起来,刚刚才赶到的塔思一语不发地跳下马冲到纳岑身边蹲下一瞥眼,瞬即随手抓了一块树皮往纳岑嘴里一塞,然后抽出身边的小刀开始挖纳岑的伤口。“塔思,你干什么?”千黛惊叫一声冲过去。塔思沉著脸仍然拚命往下挖。“有毒!”千黛倒抽了口冷气。这时又有其他人赶到了,塔思头也不抬地命令道:“快回去个人把斡托赤(医生)带来,快!来四个人帮我按住他,”有人应声而去,四个人分别跑过来按住纳岑的手脚。塔思又迅速地吩咐道:“到附近找个可以休息的山洞,准备足够的柴火!”剩下的人同时离开,又有好些人赶到,塔思一面继续挖纳岑的伤口,一面下其他命令。当千黛无助地望着纳岑痛苦扭曲的五官泪流不已时,忽地发觉一双小而有力的胳臂圈住了她。“额客,不要担心,额赤格不会有事的。”千黛仰起涕泗纵横的脸蛋瞅著斡罗岑紧绷的小脸哽咽著。“可是可是他好痛苦啊!”“我知道,额客,我知道,”斡罗岑抱紧了母亲。“可是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告诉母亲,也告诉自己。悲戚的狼嚎不断地传来,昏暗的火光闪闪烁烁,痛苦的呻吟夹杂著无助的啜泣,这是个凄厉的夜晚。塔思在山洞口不停地踱来踱去,斡罗岑和润润帮著千黛不停为发高烧昏迷不醒的纳岑更换敷巾,阿昔伦神情阴郁地坐在山洞内另一边,其他族人则担忧地围坐在火堆旁,焦急的视线全都聚集在同一个方向。纳岑的脸色隐隐发紫,呼吸浅而急促,左肩不但浮肿青紫得可怕,而且伤口处不断有紫色的血液渗出,呓语不会间断,偶尔还会痉挛抽搐,甚至还会突然睁开眼来,目光灼热怪异地瞪著千黛。“千黛?”“我在这儿,纳岑。”“你没事吧?”“我没事,纳岑,我没事。”纳岑微微一笑“你没事就好。”而后合上眼又陷入昏迷状态。下一次他再突然睁开眼时,又会重复同样的问题,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同样的问题。当纳岑开始吐血时,塔思很肯定的说:“是蛇毒,只是不知是什么蛇。”随即吩咐众人分批出去寻找各种毒蛇的解毒葯草。直到众人陆续把葯草搞回来,斡托赤终于赶到了。他检查片刻后,塔思便问:“是蛇毒吧?”“没错,而且至少有三种毒以上。”“好狠!”塔思脱口惊呼。“来得及吗?”斡托赤又仔细看了一下纳岑。“纳岑王身体好,应该来得及。”于是在塔思的指挥下,大家开始动手帮忙磨葯草外敷,熬葯草内服,有人准备食物,有人去捡拾更多的柴火,没有一个不是忙碌不停,除了始终窝在角落里的阿昔伦。她不言不语,一动也不动的,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想知道她在想什么,除了塔思。他想知道他的安答是不是差点被她害死的!八天后,纳岑终于真正的清醒过来了。他一睁开眼,千黛便注意到他的目光不再怪异,虽然无神,却很清澈,但是他说的话却是相同的。“千黛?”千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纳岑,你你觉得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地问。他没有回答她,还是问那一句“你没事吧?”“我没事,纳岑,是你有事,你觉得怎么样?”纳岑同样微微一笑“你没事就好。”接著才回答她的问题“我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糟糕过。”他孱弱无力地闭上眼“我想我需要再睡一下。”几乎是刚一说完,他就睡著了。千黛呆呆地看着他平静的睡脸,虽然苍白,却不再发紫,没有呻吟呓语,没有痉挛抽搐,呼吸无力却平稳,他好像真的没事了!突然,她的肩膀搭上一只手,她转头一看,是斡罗岑,旁边还站著塔思、润润、硕笃儿和斡托赤。“他没事了。”斡托赤说。“他没事了?”千黛低喃著回过头来凝视著纳岑“他没事了?”她傻傻地重复著。“他真的没事了?”“额客,额赤格没事了,”斡罗岑把另一只手也搭上她另一边的肩膀。“他真的没事了!”千黛好片刻都没再吭声,只是呆呆地望着纳岑。半晌后,她才突然惊天动地的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得声嘶力竭,哀伤万分。斡罗岑和塔思正想抚慰她,润润却阻止了他们。“让她哭吧!她需要发泄一下。”于是他们默默地退开,让千黛趴在纳岑身边哭个痛快,而千黛也放肆地鬼哭神嚎,哭到几乎快没声音了,直到一只手轻抚上她的螓首。“别哭了,千黛,我没事了。”千黛抬起泪痕斑斑的脸对上纳岑的视线,依然抽噎不已。“你先答应我以后不再这么吓我了,我才不哭!”纳岑笑了。“我答应你,你不要再哭了。”“你发誓?”“我发誓。”“好,那我不哭了。”纳岑静静地看着千黛粗鲁地用衣袖揩拭著眼泪,心疼地注意到她红肿的双眼和憔悴疲惫的脸色。“你多久没睡了?”“我不知道。”千黛老实地说纳岑突然掀开被毡一角。“上来陪我睡。”千黛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去“可是”蓦又噤声,这才发现山洞里的人不知何时全都出去了,她回过头来怯怯地笑了一下。“嗯!”她小心翼翼的爬上床,纳岑一如以往般搂住她,让她枕在他的肩窝上。“睡吧!再睡一觉我就会跟以前一样生龙活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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