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单车分两方向离去,但三分钟后,其中一骑又转回来了,方蕾抱著书包坐回木椅上,继续盯着那群小表们看得出神,神情依然那么奇特,在宋巧莲面前的活泼开朗丝毫不见。直到天将黑,小表们一一被他们的母亲叫回去吃饭,她才黯然起身跨上单车,有气没力的骑回那个她痛恨回去的家那算是家吗?雾濛濛的细雨,曲幽的小桥,静水上躺着朵朵睡莲,绿树婆娑中半隐着一栋两层楼建筑,一栋很温馨的屋子,充满了家的气息,在那屋子里头住着三兄妹。靳文彦、靳克彦与小妹靳慧亚。由于从小被严格教养,靳文彦向来是个稳重又有责任感的成熟男人,特别是对亲人,他总是拿出最大的耐心,尽其所能去关照到每一位成员──无论亲戚关系是远或近,身分是贵或贱,这是父亲的教诲,他一直谨记在心。但有时候,他也会觉得某些亲戚实在该死的令人头痛,譬如此刻“不,我不可能现在就过去,我必须先处理好我的工作才能够不,绝不可能一个星期左右好,工作处理好我马上过去”慢条斯理地放下话筒,靳文彦默默转过身来望住弟弟靳克彦,后者一瞧见他的脸色,半声不吭转身就跑,打算一路逃到美国去,三、五年或七、八年后再看看能不能回来。但很不幸的,一如以往,靳文彦的反应总是比他的动作快一步。“站住!”其实那两字深沉的喝叱并不算大声,也不凶狠,没有雷鸣的效果,更不可能震破玻璃,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相当温和,但一经传入靳克彦的耳膜里,顿时惊得他心头一骇,两只脚马上前后左右打起蝴蝶结来,害他差点一头撞上门板,幸好及时扑臂扶住,另一手却仍不由自主地握向门把。“该死!”然而苦着脸犹豫大半天后,虽是万分渴望客串一下聋子,但一想到不堪设想的后果,他还是认命地放开那支几乎要被他捏成一团麻糬的门把,回过头去面对很可能会迫使他跳海的悲惨命运。战战兢兢地,他咽了一下口水。“祖母?”他宁愿禁酒、禁足再加禁欲,也不想去面对那个傲慢的老巫婆!靳文彦摇头。“再给你一次机会。”靳克彦的脸色更青绿,像春天刚发的嫩芽“不不会是”再吞一口唾沫。“妈妈那边的姨婆吧?”要叫他去面对那个比老巫婆更上一层楼的老怪物,不如直接判他死刑还慈悲一点!靳文彦颔首。“我的弟弟果然很聪明。”噗咚!“看在上帝的份上,”靳克彦一pi股跌坐到地上去,两眼惊惧,声音颤抖。“不要叫我去,拜托,千万千万不要叫我去!”眯着眼注视弟弟半天,靳文彦摇摇头,扶一下眼镜,缓步行向吧台。“我去。不过”他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杜松子酒,再回到沙发上落坐,跷起二郎腿,目注弟弟那副又喜又担忧的表情──担忧那个“不过”的下文不知是什么骇人的陷阱。“今年祖母的生日庆祝会由你负责。”≈ap;ap;x679c;≈ap;ap;x7136;是陷阱,他才不上那个当咧!“才不要!”靳克彦冲口而出“去年我已经负责过”理直气壮的抗议。“那你去姨婆那儿,”靳文彦不在意的轻啜一口酒。“你应该记得,上回是我去的,所以”“没问题,今年祖母的生日宴会由我全权负责!”话还没听完,靳克彦又改口高唱起圣母的赞颂曲,十秒钟前的抗议好像根本没那一回事,一意心悦诚服地低头服膺哥哥的命令。“你确定?”“再确定不过!”靳克彦用力的说,唯恐哥哥又改变主意。“好,那么”靳文彦点点头。“祖母那边你负责,姨婆那边我负责。”靳克彦顿时松下一大口气,比了一个的手势后,也到吧台去倒杯酒来慰劳一下饱受虚惊的老鼠胆。“上回你去了一个多月,这回要去多久?”“不知道。”“就怕是这种回答。”靳克彦喃喃咕哝。“话说回来,年初时姨婆就找过你一次,这么快又找你去做什么?”问题一解决,好奇心又冒出来作怪了。“她是忘了当年靳家已经把妈妈赶出来了吗?”“多半是不记得了,”靳文彦淡淡道。“你知道,老人家年纪大了,记忆力总是会有点退化。”靳克彦翻翻白眼。“天杀的真方便,不高兴就把人家赶出来,有需要就把人家叫回去,不但要我们按时寄生活费去养她们,三不五时就召唤我们回去任她们使唤,姨婆到底当我们是什么?101斑点狗?”漫不经心地,靳文彦轻轻转动酒杯。“我想她是认为只要态度霸道一点,我们就会畏惧她而任由她予取予求。”“畏惧她?”靳克彦仰天大笑一声。“爱说笑,倘若不是妈妈去世前交代我们要尽可能照顾靳家,谁甩她们!”靳文彦默然不语,平静地浅酌清爽芳香的杜松子酒。靳克彦却很不甘心。“所以,你要继续任由她们予取予求?”靳文彦淡淡瞥他一眼。“在我能容忍范围之内,是的。”换句话说,若是超出他的容忍范围,管她是老巫婆或老怪物,统统滚一边去。于是,靳克彦笑了,满意的举起酒杯大喝一口,但不过两秒,笑容又敛,眉头皱起来。问题是,靳文彦的容忍极限究竟在哪里呢?十一月的台北,一波波冷锋过境,天空飘着绵绵细雨,还不到六点,天已近乎全黑,如火车头般的脚踏车一股气冲入骑楼内才嘎一声停下来,方蕾挥着满头雨水跨下脚踏车,谁教她懒得半途停下来穿雨衣。掏出钥匙打开公寓大门,将脚踏车推进去停好,关上大门,她一边脱下湿淋淋的外套,一边爬上楼梯。在三楼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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