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从屋里出来跟伍德林打了声招呼。我妈跟四婶还站在那里横眉冷对。四婶对我昨天晚上跑到娘家要饭吃的事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看她的架势,要不是有三姑拦着,非上来揍我一顿不可。不过有我妈在,她也得好好掂量掂量。我妈虽然老实,但今天却表现的异常勇敢,还推搡了四婶好几下。罗木匠也从屋里出来给伍德林递了一支烟,伍德林刚点上就问我,“张瘸子得的是肺癌?”“嗯,肺癌晚期,活不过两个月。”回答完伍德林这句话后,我走到我妈身边,劝她跟三姑先回去。她今天早上已经出尽了风头,也让四婶见识到我们陈家人并不是好欺负的,可伍德林却叫住她。“妹子,既然来了就先别走,今天我刚好有时间,想听听你们两家到底有多大的矛盾不能化解。”听伍德林这样说,我妈还真就在板凳上坐下了,只是把脸拉得老长,我才注意到她的腰里还别着一把镰刀。镰刀应该不是用来跟四婶打架的,或许她要在山上割草喂牛。我们家是军人家属,村里的几个干部平时对我爸妈还算尊重。伍德林把那支烟抽到一半时就扔在地上踩熄了,干咳了两声,接过罗木匠递过来的茶喝了几口。“张瘸子事大家都知道了吧?他在我们伍家村算得上是个有钱人,可你看看他这一辈子,儿子淹死,婆娘病死,闺女还没有成家,自己也快要……,”伍德林又喝了几口茶,吐掉嘴里的几片茶叶,拿手摸了摸嘴皮,“这人一辈子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所以我劝你们也不要给自己找气受,真不值当。”罗木匠叹了口气,他做了半辈子的手艺人,吃百家饭,见多识广,自然明白伍德林话里的意思。家和万事兴,平平安安才是福。他们跟我爸妈的矛盾,说到底还是因为结婚时的那些礼数,再加上罗芳芳这次坚决要闹分家,所有看上去变得不可调和。我妈开始指责四婶的不是,认为她不该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女儿是她亲生的,再怎么说也不能不给她饭吃。四婶认为我妈在冤枉她,家里的柴米油盐都是现成的,她没说不让我们用,锅里的饭也有,是罗芳芳自己不愿意去吃。“芳芳,我看你还是去我们陈家当儿媳妇算了,穷虽然穷点,但我可以保证一日三餐不会让你饿着。”我妈今天确实英勇,什么话都敢说,也不计较说出来的后果,这些话又把四婶气得双手叉腰。“呵呵,我还真没想到啊,你们家居然耍起了这种心眼,罗芳芳是我生的,陈爱国也是我们家招上门的,你休想把他们哄骗到你们陈家去,就算分家他们也是我罗家的人。”“我儿子是卖给你们家了吗?有没有写卖身契?我今天就把他带回去,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你敢,他生是我们罗家的人,死是我们罗家的鬼,现在跟你们陈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敢说我生的儿子跟我没关系?”双方又吵起来了,伍德林不得不再次严厉喝斥,可这次我妈跟四婶都没给他面子。罗木匠还是一言不发,女人吵架男人最好别乱插嘴,这也是我们伍家村的规矩。罗芳芳和我也傻傻的坐在那里,像是在看一出好戏。她甚至还悄悄问我,“她们两个谁能打赢?”要是真的打起来都没有赢家,只会沦为别人的笑柄。由于她们两个的争吵声很大,导致伍胖子在屋外的小路上喊了我好几声都没听见。当他气喘吁吁跑到我们面前时,我还以为他是赶来劝架的。“张裁缝上吊自杀啦……,”“啊——?”所有人都惊呆了,我妈跟四婶也停止了争吵。“什么时候的事?”“估计是昨天晚上。”“快,赶紧去看看。”我冲在了最前头,还没到张春梅家里就听到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村里已经有人先赶了过去,他们把张裁缝的尸体取下来平放在床上。他就是在床上自杀的,用皮带吊在床头勒住自己脖子,听说舌头伸得老长。他走了也好,免得遭受病痛的折磨。只是他不该用那么恐怖的方式,那样会成为张春梅一辈子的噩梦。何二嫂抱不住在地上来回痛哭的张春梅,她见我赶来了,示意我快点帮忙。我的力气比何二嫂大,上去用双手紧紧的把张春梅抱在怀里,让她不能在地上打滚。她的双手不停地在我身上乱抓,脸上很快被她抓出了几道血印,可我就是不愿松手。“春梅,春梅……,”我抱着她也痛哭流涕,能感受得到她心里锥心的痛。后来她挣扎到没有了力气,就躺在了我怀里。“春梅,春梅……,”我也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想让她知道我此刻就在她身边。来的人没有几个不伤心流泪的,他们都看着我抱着张春梅坐在地上。泪水虽然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还是看清了罗芳芳就站在不远处。“爱国,你们先起来,起来。”何二嫂过来拉我,我倒是想站起来,可怀里的张春梅因为伤心过度已经晕过去了。伍德林又在和大家商量处理后事,我插了句嘴,说张裁缝想和想张春梅妈妈葬在一起。在何二嫂的帮助下,我把张春梅抱到椅子上,给她喂了点开水,她也慢慢苏醒了过来。“爱国,爸爸走了,爸爸走了……,”她又开始哭了,倒在我怀里,把我抓得紧紧的。张裁缝的棺材还是罗木匠跟伍德林做的,风水先生也说埋张春梅妈妈那里是块好地,两口子可以埋在一起。三天之后才是下葬的日子,我就在张春梅家里陪了她三天,有伍胖子,还有我妈。罗芳芳给我送过一次衣服来,我身上之前穿的那件衣服上面全是张春梅的眼泪和鼻涕。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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