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坦荡且坚定,甚至一番说辞根本就不像,从来只会对她和颜悦色的爹爹会说的话。他变作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模样,可在这个春日中,顾雨宸也只不过是说了心中的参悟,他不会再留念,也不再会思考所谓能两全的余地。
顾裕丰那日没有去医馆,却也没有去顾雨宸这里,而是去了家祠。
沉生被挡在门外,陪着他一待就待了一整个下午,待他再出来,顾裕丰已是双眼通红,像是哭过的模样。犹豫之后,他才慢慢说出了之后的打算,还是要去那儿,要去顾雨宸的院子。
顾裕丰一步步走得极不确定,迈进院子时还是心虚更多,但他没想到,顾雨宸还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先一步走出来迎向自己,未等自己开口,就挽住了他的胳膊。
“家主,快进去好好歇歇吧。”
他们难得默契得谁都未开口,走近屋中也只剩他们。顾雨宸没再提起顾维朝的事情,平静可用平常形容,更可用诡异。
只是这次是顾裕丰耐不住性子,面对顾雨宸的心淡如水,自己先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维儿会去留学的,你别担心。”
顾雨宸闻言果然愣住,另一只空闲的手却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对着他温柔笑起,态度看不出起伏:“劳烦家主了,这孩子还小,不懂事,他说得话你别在意。”
他收回手,毫无预兆,可下一刻,手竟落在了自己衣服的盘扣上,手指还绕在扣间,开始一点点打转。
顾雨宸一眼不看,解得相当娴熟,暗示包含着魅惑,仿若将他自己变得与平日的顾雨宸毫无关系:“家主若还气,让小三儿赔给你吧。怎么都行,只要您能消气。”
袍子瞬间脱落在地,顾雨宸也顷刻凑上前,一下子吻在了顾裕丰的唇上,只是还不等他撬开他的双唇,顾裕丰就赶紧搂住了他的腰,把他抱到腿上,与他强行分离。
顾雨宸定睛瞧着,根本没想到顾裕丰眼中竟会是如此复杂。那没有欣喜享受,而是悲伤,与他醉酒得那次一模一样。
“你若是也想见维儿,为何现在不直接告诉我,反倒要这么作践自己呢?”
作践?顾雨宸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伸出手扶上顾裕丰的眉头,却又根本施展不开:“这是您喜欢的啊,怎么就成了作践呢。”
可谁承想,这一刻,顾裕丰却偏偏成了正人君子。
顾茗眼睁睁看着顾裕丰从院子里离去,那时天才刚刚变作夜色,顾裕丰却一刻不再停留。他脸上又有了眼泪,顾茗看见了只觉不敢相信,但也是后来她才知,顾裕丰当时离去时嘴里念的话语,是“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怎么把小三儿变成了这样”。
他许久都再未来见他,顾裕丰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成了孤家寡人,夫人尚在,儿女双全,却只一人独守自己院中,越想越痛苦。
人人见了他只想对他控诉,顾雨宸更是恐怖,在自己面前不倾听更不反应,他的控诉早已化在无声之中,是完完全全变成了麻木。
原来,如今眼前的种种,就是自己的咎由自取。
顾裕丰不肯来了,不愿意看到顾雨宸没有思想地贬低他自己。
他也是在逃避,仿佛不见,顾雨宸就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自己心中也能好过。
可是伤人的话却被传给了关禁闭的顾维朝,他不知怎么出来的,竟大晚上来到了顾雨宸的门前,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朝着屋内就坚决地喊起:“爹爹,不孝子维朝前来拜见!”
叩首一次就会再喊一次,声音在院中回荡,率先被惊动的是顾茗。她匆匆跑出屋子,看见那在地上跪得笔直的背影,却不知到底是被什么绊住了脚,她最后竟然还是在原地踌躇不前。
颂菊后来才匆匆走进顾雨宸的屋子,可也是进去便关紧了屋门。即便是春天,夜晚还是略显寒凉,反应过来之后,顾茗赶紧去屋内拿出一件披肩,她下定决心,要跑过去为自己这个从未谋面过的哥哥披上衣服。
只是跌跌撞撞才跑到一半,顾维朝正对着的屋门竟从里面打开,依旧是颂菊走了出来,却未对顾维朝的叩首有任何阻拦。
顾茗看出来了,颂菊是装出的严肃,爹爹估摸早就在顾维朝的请见声中醒来,可他们“串通一气”,全部黑下了脸,就是要态度冷漠:“顾二少爷请回吧,天冷了,跪久了身子要是出了差错就不好了,我们可担不起这么大责任。”
顾茗站在不远地方,却在黑暗中将跪在地上之人微微抖动的肩膀看得清清楚楚,等顾维朝再开口,眼泪已在他的声音中发挥作用。
他的苦问与执着无半分质疑,颤抖着双唇,目视起那扇还是紧闭的大门,心中的话仿若已想过千次万次,也一定要在这一刻全部倾诉出口,他才能痛快:“您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骗我,我错了爹爹……在见到你之前,他们很早就告诉过我,我不是主母的孩子,顾裕丰更从不来看我,我也只有主母和我的奶妈。我害怕失去庇护,所以那时候我那样伤害了您。”
“往后这些年,刘妈妈什么都对我说了,她说您没有一刻不在对我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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