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弓着身子、虾米样的轮廓,下方细细的腿根中间那一小点,“是男孩,你看,这是他的小鸡鸡。”
李渊盯着屏幕,瞪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那个模糊的黑点。“弟弟”第一次在他眼里有了具象的样子。
他开心得到处炫耀自己要有弟弟了,打电话给学校里关系好的同学,一个叫小胖的说,“唉哟,你可要倒大霉了!弟弟是世界上最讨厌的生物,我后妈带来的的弟弟,小我两岁,天天跟我作对,可烦死了,明明是他抢我东西,还哭着去告状,我爸就教育我,你是哥哥得让着弟弟。气得我牙痒痒,天天琢磨怎么揍他又不被发现……”
李渊满不在乎,“你那又不是亲的,能一样吗!我弟才不会这样,他肯定很乖。”
林沐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孕反到了三个月之后还不见消停,每天都吐酸水,时不时头晕胸闷,特别嗜睡。32岁的林沐是小有名气的音乐剧演员,舞台上歌喉婉转、闪耀动人的diva,敬业的她原本想再多撑一阵子,接些客串角色或者幕后配音,但因为严重的孕反只能提前停止工作。
李炎煜那时候经常出差,还是争分夺秒回来陪妻子。有一次李渊半夜被尿憋醒,揉着眼睛下楼,闻到一阵香味,厨房亮着灯,爸爸穿上围裙在忙活,回头对他竖起一根指头“嘘,别吵醒妈妈”,覆了层水雾的镜片下,眉眼带着温润的笑意。
第二天天没亮,李炎煜就赶去机场了。林沐起床后,在餐桌上看到一锅汤白鲜香的紫苏豆腐鱼头汤,几碟开胃小菜。
一直胃口不佳的林沐,那天总算多吃了些东西。
李渊也心疼妈妈,小心翼翼把手放在她微微突出的小腹,隔着一层纱裙,轻轻对里面说,“弟弟,你要乖哦,别折腾妈妈了,我是你哥哥,以后会罩着你的,听见了吗?”
掌心像被一条小鱼顶了一下。李渊惊呼“动了!他动了!”林沐欣喜地抚摸肚子,另一只手搂住李渊,眼里流出热泪。
那天起小宝宝变得活跃起来,尤其是李渊跟他说话,就手舞足蹈地在肚皮表面踢出一道道波浪。
胎动让林沐真切感受到自己的血肉里孕育着一个鲜活的生命,虽然身体不适仍然没有改善,但母性让她散发甜蜜光辉。她经常给宝宝唱歌,想着预产期在冬天,还亲自动手织小衣服小帽子。
一切都如这个小家庭的过去一样温馨。直到李渊听见妈妈又开始呕吐,担忧地跑过去一看,妈妈面前的盥洗池里全是鲜红的血。
命运急转直下。
李炎煜急匆匆从外地赶回来,看见病床旁的李渊哭得两眼红肿,他双手颤抖着从医生那里接过报告,上面刺眼地写着初步诊断结果:胃癌晚期。
发现的时候,林沐腹腔里已布满癌结节,癌细胞转移扩散,因为表现症状与孕反相似,被忽视了。医生建议尽快引产,全力给她治疗,这样能多一些生存几率。
李炎煜从巨大打击中回过神,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林沐的命当然比只有五个月大的孩子重要。李渊听到要拿掉弟弟,难受极了,可也明白救妈妈更要紧。
然而林沐拒绝了。
她只问了医生一个问题,癌症会遗传给孩子吗?
医生说应该不会,孩子目前是健康的,但是病情可能会迅速恶化,不结束妊娠对双方都有风险。得到答案后,林沐坚定地说,“我不放弃他。”
林沐并非不想活,她只是想赌一把。
“也许我和小宝都能活下来呢。”林沐这样安慰李炎煜,她反倒是在噩耗中最平静的那一个,有种强大柔韧的力量从内而外支撑着她,让她犹如在骤雨侵袭中依然昂首盛开的玫瑰花。
李渊那时对情况还有些懵懂,只知道弟弟也许能活下来,妈妈却要死了。弟弟是在妈妈身体里生长的一个肉团,妈妈身体里还长了很多名叫肿瘤的肉团,这些肉团要夺走妈妈的生命,而妈妈为了让弟弟继续生长,只能任由它们生长。
每个胚胎都是吸收母亲体内的养分才能长大,而弟弟在吸收母亲的生命,他每长大一点,林沐的生命力就衰微一些。
街道上树叶染成金黄的时候,林沐住进了病房,李渊每天放学之后都到病房里做作业。
李渊看向她时,妈妈总是笑眯眯的,安静地斜靠在病床上织着小毛衣,有时会哼唱歌曲,悠扬柔美的调子。李渊听着很熟悉,是小时候陪伴他入睡的旋律,来自音乐剧《猫》,林沐当年就是凭借这一段lo而走红的。
歌声忽然停住了,李渊抬头望去,发现妈妈捧着针线,无声地流泪,泪水爬满了美丽而苍白的脸庞。
“没事,妈妈只是……织错线了。”林沐抹掉眼泪,对一旁焦急无措的儿子说。
李渊不懂,妈妈被诊断出癌症时没哭,被病痛折磨时没哭,为什么因为毛衣织错线就哭得这么难过。
他只能张开手抱住妈妈,也抱住妈妈肚子里的弟弟。
李炎煜下班后赶来医院,每晚都在医院陪床,李渊也赖在病房不肯走,于是一家人睡在拼起来的病床上。林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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