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朝廷作对呢!”
真要说起来,世家还真不必怵皇权,相反天子往往要做出一定的妥协,因为皇帝只有一个,如今甚至还不是大一统的皇权,而世家往往人多势众,世代相替,每一家存在的时间,比立国还要久得多,很多还能追溯到前代,甚至前两代的王朝去。
章玉碗沉声道:“若果如此,他们这次在洛阳之行,必已到了极为凶险的境地,他们与当地豪强之争,势必也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否则不会死了一个温祖庭,对方还要对苏觅他们下手,这已经是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朝廷了!”
以往都是皇权向世家退让,但是章骋处置赵群玉也好,同意三州推行新举官法也好,都让世家门阀看见了威胁,他们这是想以洛阳为契机,与天子叫板。
若章骋最后退了一步,不再调查洛阳的事情,压下温祖庭的死,召回陆惟苏觅,不了了之,那么这不仅是洛阳豪强的胜利,以后其他地方也会有样学样。另一方面,皇帝还会失去对洛阳的掌控,以后的每一任刺史,都将碌碌无为,沦为世家的傀儡,这也是一贯的局面。
“眼下,陆惟他们是否平安,都还未知,但朕不能不让阿姊知晓此事,朕怕你路过洛阳时想顺道去看陆惟,结果不明就里,遭遇危险,朕希望你们此行能绕开洛阳。”皇帝顿了顿,叹一口气,“朕也知道,阿姊素来巾帼不让须眉,可能还是会以身犯险,朕不想以天子的身份对你下令,一切取决于阿姊自己。”
章玉碗沉默片刻:“就算我不去,陛下也要另外派人过去的吧?”
谢维安道:“在殿下来之前,臣已经向陛下请命,前往查清此事。如果连陆惟都陷在里面,恐怕再派更多人也无济于事,不如臣亲自去一趟。”
章玉碗想了想,摇摇头:“谢相国之砥柱,陛下身边不能少了你,还是我去吧,到时候我会让上官葵他们先行一步,绕开洛阳,而我自己再私下过去。”
谢维安:“殿下是想隐藏身份?”
章玉碗没有否认:“到了这等情势,亮明身份只会更加危险,温祖庭和苏觅的前车之鉴都说明了这一点,我进去之后,会设法与陆惟他们联系上,若有需要,再向长安送信。”
皇帝皱眉,打断他们:“谢相,你先回去歇息吧,朕与阿姊再说两句。”
谢维安拱手告退。
他的确也是累了,眉间尽显疲色。
原本这些天为了南朝来使,和柔然人侵扰雁门的事,就忙着调度商议,中秋宴还收到这样的信,可谓千头万绪,件件都需要绞尽脑汁。
“朕还是希望阿姊三思,洛阳之行并不安全。朕宁可另外再派人过去,”皇帝叹了口气,索性直言不讳,“陆惟……陆惟再好,在朕看来,也是不如阿姊重要的。”
章玉碗道:“陛下在我心中,也是至关重要的亲人,但洛阳之事不解决,恐怕后患无穷。他们觉得朝廷能妥协一次,就会有两次、三次,尾大不掉,芥藓之疾也会变成心腹大患,尤其是眼下,南朝来使目的未明,我们更不能轻易露出软肋,若是南朝人知道我们连区区一个洛阳都奈何不了,又如何敢跟南朝开战?”
皇帝沉默不语。
对方说的这些,他自然也都清楚。
“朕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当初对赵群玉下手太急了?这些人着急反扑,跟朝廷背道而驰,也是因为兔死狐悲吧。”
此刻,皇帝终于流露出一些迟疑和不自信。
这些情绪,他已经很久没有表露出来了,在朝臣面前,皇帝要维持权威,唯恐被人看出软弱。
“陛下,许多事情,回头看并无意义,不若先将眼前事先解决好。如今柔然余孽不足为患,南朝恐怕也多有顾忌,不敢轻启战端,否则不会派越王过来试探虚实。就算将来陛下有心逐鹿,如今先把内患平定了,也是好事。”章玉碗劝慰道。
“阿姊所言甚是,是朕一时着相了。”皇帝揉揉眉心,“这么说,阿姊还是坚持要去吗?”
章玉碗点点头:“是,如果有连陆惟都难以推进的案子,必然不在案子本身,但是如果没有确凿证据与合适时机,陛下又很难调集人手直接去清剿。眼下洛阳之局,难在大旱、疫病与世家阻力并行,如果能先将疫病平息,其余也会迎刃而解,我想去试一试,当这个破局之人。”
皇帝:“朕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章玉碗:“请陛下赐我手令,一旦事发紧急,可就近调集府兵协助,另外还请陛下从禁军里派遣一名老将跟着我,原先那五百人跟随上官葵他们去汝南应该足够了,我另外还需要一人带着五百人在洛阳附近留守待命。那些豪强都豢养私兵,此法可以防万一。”
皇帝:“这是自然的,朕让侯公度跟你去如何?”
章玉碗有些讶异:“侯公度走了,京城戍卫怎么办?”
“还有李闻鹊和章梵呢!”皇帝道,“阿姊不必担心,侯公度老成稳重,有他跟着你,朕放心很多,等洛阳事了,说不定阿姊回来,还赶得上过我们姐弟一块过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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