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园占地颇广,几乎是隔壁博阳公主园子的两倍,所以才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尽情游玩,园中景致玩乐之处也有许多,赵氏在时,这里还有个珍兽园,养了些孔雀和仙鹤,只是谢维安接手之后,将这些仙禽都敬献给天子了,把珍兽园给拆了,栽些花树,安了秋千之类的玩具。
是以博阳公主来到这里,看见昔日原本属于自己的园子,如今被“鸠占鹊巢”,谢维安还理所当然用来招待宾客,自诩为主人,她心头火苗如何能不熊熊燃起?
毕竟自从皇帝登基,她受封公主以来,不说要风得风,也算是一帆风顺,除了赵家出事,赵炽被牵连问罪,亲哥在这件事上不肯向着她之外,其他事情,皇帝还是挺偏着她的,这也是博阳公主底气的由来。
以至于她今日忘乎所以,在谢维安那里碰了壁之后,竟是想从长公主身上找回场子,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众人看见今日一幕,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所思量,相应表现在面上的,自然就是对长公主的态度越发恭敬。
谢榕娘性子活泼,叽叽喳喳,但谢维安能找她来给长公主当向导,她肯定就不会是个草包,问些不该问的话。
果不其然,谢榕娘带着公主雨落二人,先去了另一处人少的亭子。
“其实要说景致,这里才是最好的,您看,从这边望下去,可以看见整片桃林,而且是身处其中无法体会的全貌,再远一些,还能看见曲江边上,那些小小的人影,就是几位宾客在开诗会呢!”
尤其现在,春意暖风,熏人含香,便只是站在这里,也有种分外的心旷神怡。
章玉碗笑道:“确实如此,只是这亭子,原先就叫思恩亭吗?”
她瞧见亭上题字了。
谢榕娘:“原先叫望雨亭,我叔父受赐之后,曾来过这园子一回,见到这亭子,就改名思恩亭了。”
章玉碗:“思的是什么恩?”
谢榕娘眨眨眼:“叔父说,不忘此园故主之恩,要时刻铭记在心。”
章玉碗噗嗤一笑:“谢维安还真是个妙人!”
谢维安要真念着师恩,也不至于直接告发赵群玉。就不知道这恩,到底是师恩,还是什么恩了。
虽说落魄者更容易让人同情,但章玉碗是半点也不同情赵群玉的。
此人历经三朝,门生众多,在朝野已形成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若不是将皇帝逼狠了,今日还能安安稳稳当他的顾命大臣。说起来皇帝能除掉赵群玉,也是恰逢其时,有点运气成分。只因正好利用了何忡的事情,加上谢维安的临阵倒戈,否则现在谁胜谁负,皇位上是不是换了个人,都还很难说。
赵群玉当初得势时,也曾干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旁的不提,只沈源这桩冤案,就牵扯出无数势力,还有博阳公主名下那些当铺,据说敛财无数,日进斗金,这其中有没有倚仗赵家,与赵家暗中勾连,甚至跟数珍会扯上关系,也是未知。
别以为博阳公主是公主,她名下的生意就理所应当做大做强。
几年前,当今皇帝还未登基,在皇位上的是先帝,那时候博阳公主也还不是公主,是郡主。哪怕等她亲哥即位,博阳公主也不是倚仗一个公主身份,马上就能摇身一变富可敌国的,这其中必然要借助赵家庞大的势力,有了赵家在背后支撑,她的生意才会一路顺风顺水。
所以今日,博阳公主极为痛恨谢维安,痛恨这座珍园,不仅仅是表面上谢维安背叛了她公公赵群玉那么简单。
有谢榕娘在旁边妙语如珠,章玉碗果然玩得极为尽兴,谢榕娘还让人拿了冰碗过来,里面是她自己鼓捣的各色水果,有鲜果也有蜜煎,在冰鉴内放过之后,浇上蜂蜜或梅汁,既爽口又解馋,只是不能多吃。
雨落肠胃弱,原是不能多吃这些的,但她今日跟着公主出来,又爬了亭子,也早就出汗,便贪吃了两口,结果很快腹部绞痛,只得匆匆告罪离去。
谢榕娘又陪着长公主聊了片刻,两人离开亭子,走到山坡下,就见有谢府婢女匆匆路过,面色有些惊惶不定。
“这是怎么了?”谢榕娘喊住她。
“小郎君落井里了,幸好那井是个枯井,管家已经派人下去找了,让婢子去禀告郎君!”婢女福了福身道。
她口中的小郎君,正是谢维安的独子,今年年方六岁,正是顽皮贪玩的时候。
谢榕娘忙道:“那你快去吧!”
她在谢家寄住,与堂弟感情很要好,闻言就有些坐不住,又不能丢下公主,只好坐立不安。
章玉碗见状就道:“你去瞧瞧吧,我认得路,可以自己回去。”
谢榕娘毕竟年纪小,觉得这样不好,又有些着急,就无措起来。
章玉碗笑道:“你们谢府又不是龙潭虎穴,这里到处都是侍女仆役,我便是不认得路,随手抓个人带我回去就是了,你快些去看看吧!”
谢榕娘确实挂心堂弟,就行了一礼。
“殿下恕罪,我去看一眼就回来,待回来再给您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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