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拈来实在令我自愧不如,难怪魏小娘子为你神魂颠倒,不能自已!”
陆惟含笑:“殿下这是吃醋了吗?”
公主反问:“若我说是呢?”
陆惟:“那我也只能说,我对殿下之心,日月昭昭,天地可鉴。”
公主笑吟吟:“你这样甜言蜜语,若先前没与我说那番贼船论就好了,我还能把这些话当成是真心的!”
陆惟无语,什么贼船,那是一条光明坦途。
但他很清楚,此时公主对他尚未完全放下戒心,自己也一样,两人彼此试探相向而行,迈的步伐微乎其微,甚至于原地踏步。
可他们便是如此的人,若公主是那等心思外露直白坦荡的人,他可能都不会如此快坦露心声,想与对方合作,唯有与聪明人,尤其是防备心重的聪明人,这种合作反倒是安全稳妥的。
他们都曾越过荆棘遍布,在悬崖上如履薄冰,他们早已习惯了再三确认,不肯轻易交付信任,因为这种信任一旦交出去,有可能是致命的。
夜色中,公主面目模糊,灯影落在她身上,反而映出一种越发朦胧的光晕。
她的身上各处都有光,唯独脸是看不清楚的。
陆惟觉得公主的心,与此刻他所看见的一样,都是模糊的。
不远不近,不亲不疏,就像他们骤然相遇的缘分,若最终道不同不相为谋,终究会如擦肩过客,渐行渐远。
然而心思深沉的公主,会真的甘于在京城里寂寂无闻,当一个被摆起来冷落,没有说话余地的公主吗?
正如他的不甘心,他相信公主也不会甘心的。
“杨园家出事了。”
“杜与鹤在装病!”
两人竟是不约而同,异口同声。
公主笑了:“听上去你那边的事情更大一点,你先说吧。”
陆惟摇摇头,似也没想到一个上邽城,他们只停留几日,也能扯出这么多事来。
他三言两语,将杨家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
公主沉吟片刻,语出惊人:“杨园家里这桩杀人案,会不会与他想告发官仓的事情有关,对方不想让他暴露官仓之事,所以故意搅浑池水,让他无暇旁顾?”
陆惟:“我亦作此想,但目前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就不能说这两件事是有关的。
杨园本身的确治家不严,说话又肆意张狂,连魏氏跟他夫妻一场,闹到最后都与他势成水火,他家里出了人命,也说得过去。
陆惟道:“魏氏如今被暂且收押在女监,还有那个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
他无须多言,公主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明日我亲自去,尽力让云娘和魏氏打开心扉。”
女人与女人,总是要更好说话一些,尤其从魏氏的言语来看,她对杨园怨念颇深,有些话陆惟去了未必能问出来,公主却更好开口。
陆惟笑了一下:“殿下冰雪聪明,少有人及。”
公主:“那你怎么还没有因此拜倒仰慕?”
陆惟面不改色:“殿下天人之姿,臣如今还配不上,待修炼几载再说。”
公主初见陆惟时,也被对方一尘不染的神仙风仪骗了过去,后来才知道,这人说起骗人的话,也是一箩筐接一箩筐,不要钱似的。
“说说杜长史吧。今日我在外面遇到杜与鹤妻子唐氏,她去给杜与鹤抓药,明明是一个风寒,药方上也都是四平八稳的药材,她却连来了三四趟,生怕别人看见杜与鹤,又怕别人不知道杜与鹤生病。我心下起疑,便与她套近乎,去了杜家,这才发现,杜与鹤果然在装病。”
她三言两语,就将今日在杜家的事情讲清楚了。
该说不说,杜与鹤装病,可比那勇田县令魏寅高明多了,魏寅装病,连粉都没敷匀,杜与鹤好歹还知道让媳妇去请大夫,让旁人看见她进出药铺呢。
“杜与鹤为何要装病?他畏难怕险,觉得安抚流民是个苦差事?还是不服方良?”
陆惟摇摇头,不答反问:“殿下觉得方良如何?”
公主道:“雨落对他印象甚好,觉得他是好官。他与我在城楼上走了一段,府兵对其忠心耿耿,肉眼可见,怕也是对这位使君心服口服。”
她说了旁人的,就是没说自己的。
陆惟:“殿下的想法与他们不同?”
公主道:“不,我也觉得此等情势下,方良能做的有限,他因为官仓缺粮,就想去与本地门阀富户借粮,就这点而言,已是难得。换作别的地方官,可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干脆不放流民进城了,那样就算饿死再多人也在城外,他大可推卸责任。”
说到这里,她微微蹙眉:“我只是有些奇怪,方良如此殚精竭虑,底下官员却各自为政,他在秦州任上三年,就没想过把人心收服了吗?这些人如此消极,他平日是如何能顺利处理政务的?”
换句话说,底下的人都不听话,他的政令要怎么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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