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
赤獒没搭话,嘴巴倒是张了。他在心里问自己,他是人么?
没来斗奴场之前,他是困在笼子里的鸟,来了斗奴场之后,他是卑贱的疯狗,都不是人。
眼下,焉谷语明白过来一件事,赤獒待在斗奴场多年,思想早已被驯化了,他不会将自己当人看,也不会将人的性命当回事,这才是他丧心病狂的关键。她得一步步扭转他的是非观念。
“你要真是只疯狗,我哪儿敢接近你,早跑得远远的了。赤獒,我当你是人,所以才敢坐在这儿。”说着,她将剩下的半块芙蓉饼放入口中。
赤獒望着她自然的动作,神色一动。
他不说,焉谷语也不催,只等对方吃完嘴里的糕点再往他嘴里喂。直到碟子空了,她才停下。
“饱了吗?”
“嗯。”赤獒轻哼。
焉谷语收了碟子,从腰包里拿出剩余的糖粒放在少年手边,一句句道:“这些糖粒给你,若是伤口疼了,或者刚喝完药嘴里苦,你就吃一点儿。”
赤獒转动视线,先是落在糖粒上,随后才到焉谷语的脸上。
“怎么了?”焉谷语不解少年的眼神,她留意到他嘴角有糕点碎屑,主动拿了帕子给他擦拭。
赤獒垂下眼帘,眉间折痕挤得很深。
她轻轻擦着他的嘴角,腕骨处被冒出的青色胡渣扎了好几次。焉谷语往下看去,指尖也跟着往下摸去,“你的下巴……”
少年当即一震,眼前忽地浮现出一张丑陋而猥琐的面庞,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他张口狠狠咬向焉谷语的手指。
“啊!”焉谷语痛呼,从小到大,她最怕疼了,泪意瞬间涌上鼻尖。
惨叫声入耳,少年闪电般松开牙齿。尽管他反应快,松嘴及时,可焉谷语皮肤嫩,被这一咬已是破了皮肤。
“你咬我干嘛?”焉谷语握着被咬的那只手指,疼得直掉泪。
赤獒别开目光,嘲弄道:“……我说了,我是疯狗。”
“你不是!”焉谷语带着哭腔呛他。
被她一呛,赤獒不作声了。方才,她摸他下巴的动作叫他想起了那晚的男人,男人像逗狗一样地逗他。尽管只有这一下,也足够让他记一辈子了。
焉谷语手上疼得紧,面上便哭得狠,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往下落,将面纱都打湿了,面纱一湿便黏在了颊上,隐约可见娇丽的容颜。
“呜呜呜……”焉谷语止不住地抽泣着,偶尔用余光瞥一眼少年。
她是怕疼,可真熬过起初的那一阵剧痛,后头的知觉倒是还成,不算太疼。她瞥着他紧皱的眉眼,打算让他对自己心生愧疚,最好愧疚得深一些。
看着少女梨花带雨又委屈十足的模样,赤獒心头愈发躁动,躁动得掠起了一丛慌乱。
“我好心给你擦嘴,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咬我……”焉谷语侧过身,边哭边道。
他一下一下地磨着后槽牙,不晓得说什么,索性不说。
半晌,身旁异常安静,一句话的没有,焉谷语忍不住转了头,这一看,正好对上少年黑沉沉的眸子,“腾”地一下,她的脸红了,不知是羞还是恼。
她从床板上站起,二话不说便跑了出去。
“嘭!”房门被人关上,那股好闻的药味慢慢消失了,似乎,这房间也跟着黯淡了些。
少年被铁环禁锢在床榻上,眸色不住变幻。
看样子,她很怕疼。
出了斗奴场后,焉谷语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医馆包扎伤口。期间,她在心里将赤獒骂了一百遍,几乎用尽毕生所学的难听词儿。
她哭了那么久,他竟然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真是气死人了。
不过气归气,她还不至于觉得他是真疯狗,应该说,他更像是一张被污水染黑的纸。
焉谷语回到丞相府,一听下人们说焉问津从政事房回来了便急急跑去书房,她想同父亲商量赤獒的事,看是将他救出来,还是顺其自然。
她抬起那只没被咬伤的手扣了扣房门,“爹爹,女儿有事同你商量。”
“我与你廖伯伯有要事商议,你的事明日再说。”焉问津严肃的声音在书房里头响起,这话丞相味很浓,父亲味很淡。
接着,另一个苍老的男声道:“问津,你还是先见见她吧,我们稍后再说。”
“无妨,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急事,我们继续。”焉问津沉声道。
焉谷语放下手,转身离开书房。记忆中,即便父亲在家,她也极少见父亲,因为父亲是个好官,一个为彧国鞠躬尽瘁的好官。
她晓得,在父亲心里,百姓和社稷永远是放第一位的,再是皇上,而她和娘亲等人在第三。
有时候她真不知道,自己该为百姓有这样一个丞相而骄傲,还是该为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而难受。
她仰头叹息一声,盘算着,自己是不是该尽快将赤獒从斗奴场救出来。今早,皇上虽然没对她做出不轨的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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