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日余晖,夜色将近。夜幕彷若水中的墨滴,一点点地将天空渲染,终是没过了日头,继而引出千丝万缕的月华。顺安界内的官道上寂静无声,唯有空旷又悠远的马蹄声模糊不清的传来,映着玉兰树枝叶摇晃的簌簌声响,更显得夜色寂寂。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逐渐清晰,最终打破了这安静的夜色。十几个男人策马飞奔、迅疾掠过,翻飞的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一行人刚入顺安界内,还要再行数百里才能到平阳城。再行数十里,他们终于瞧见了一个小镇。他们已经不眠不休地赶了十几日的路,彼时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胯下的健马也均是速度减缓,唯有乌烈胯下的帝乌马仍是精神抖擞,和背上的主人一样彷佛从不会觉得累。乌烈远远地看了眼那刻有“祺祥”二字的镇碑,稍一思忖后忽然勒马停下。已经被他甩开很远的十几个男人纷纷勒紧缰绳停了下来。乌烈微转马头,朗声道:“入镇休息!”一听到终于可以休息了,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乌烈紧接着又说:“我先行一步,几日后平阳城内会合。”在大家缓过神来之前,乌烈已是长腿一夹,箭一般地冲进了浓深的月色中,消失了踪影。几日后,平阳城徐府。一辆青帷马车缓缓停在大门口。驾车的蓝衣男子利落地翻身下车,先是搬了下车凳稳妥地放好,然后轻敲车壁。一双素手自车中探出,轻轻掀起车帘,方弋立刻伸手替她钩住了车帘。徐妃宜施施然地走下车,宽大的披风彷佛迤逦至地的裙襬,缓缓地从马车上滑下来。她的脸被帽子遮住,只露出微尖的下巴和胭脂色的丰润双唇。随行在车旁的问春缓步上前帮她理了理裙襬。下车后,徐妃宜对着方弋稍一福身“有劳方大哥。”方弋忙低头拱手“主母折煞宗丞了。”一听“主母”两个字,徐妃宜的脸色忍不住一黯。十个月了。她与乌烈已经分别十个月了。而眼前这个蓝衣男子方弋,是跟随乌烈多年的家中将,也是被他遣来保护自己的人之一。他与另外一个家中将桑维轻而易举地就解决掉了徐府的大麻烦。在得知林书浣可能未死的消息之前,她一直被一个叫作孙兴金的恶霸纠缠着,为了不连累家人,她假意应下婚事,并以患上面疮为由,将婚期推到半年之后,然后让婢女问春戴上白纱覆面假扮成自己,而她自己则是千里迢迢地跑到玉阳关去寻夫。五个多月之后,徐妃宜在方弋与桑维的护送下又回到了平阳城。方弋两人的出现不仅证实了林书浣未死,并且变成了忠武将军的事实,还将屡屡来徐府滋事的孙兴金等人收拾得老老实实。这伙人虽说功夫一般,但依仗着人多,又惯爱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所以在平阳城横行霸道了多年。不过他们人再多、手段再龌龊,也打不过将府出身,征战多年的少年将领,于是轻轻松松地就被料理了。麻烦得以解决,可徐妃宜却仍是开心不起来。正给她重新挽发的问春瞧见自家小姐又开始叹气“小姐。”徐妃宜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问春小心翼翼地说:“今天薛老板悄悄地问了奴婢,您的那本相思传”相思传是徐妃宜很久之前就开始撰写的小说。虽然这些年她和林书浣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各种流言蜚语也从不曾断过,可徐妃宜仍然稳坐才女的宝座,所出的诗集、话本与小说依旧是各大书斋争相出版的宝贝。而其中,汲贤书斋是与她合作最多的。书斋的少东家薛景贤,在林书浣之前还曾向她提亲。在寻夫之前,她就开始着手准备这本相思传,可期间她远赴战场寻夫,回来的这十个月间又心有旁骛,所以进度极为缓慢。徐妃宜也自知拖了太久,所以这段时间日日去书斋耗着,可效果却她叹息“心绪不定,胡乱写出来的东西也不能见人。”发已挽成,问春放下梳子应声:“是。”徐妃宜换下衣服再出房,就见守在角门处的方弋和桑维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她忍不住心神一动,提起裙襬匆匆上前。那二人一见她立刻就不言语了,规整地站好拱手一礼“主母。”“乌烈有消息了吗?”两人头也没抬“还没有。”徐妃宜眸中的光芒散去,静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哦。”又是这三个字,还没有。
十个月以来,她问了无数次,结果得到的只有这一个答案。陪在一旁的问春忍不住扯开话题“小姐,去用饭吧,大家都等着呢。”徐妃宜点点头,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因为担心,因为不安,也因为不想面对家人的质问。虽然她已经说清楚林书浣没死的事情,可他时隔十个月还没出现,父母也难免会有所怀疑。更何况孙兴金蓄意报复,到处散播谣言,说忠武将军根本不是林书浣,而她也并没有找到自己的未婚夫,而是和忠武将军有了私情,并且还被他抛弃。流言越传越烈,难听至极,也难怪父亲徐幼谦会生气。“你和爹说句实话,那个乌烈到底是不是林书浣?”“是。”徐妃宜不卑不亢“女儿清者自清。”徐幼谦虽然怀疑,但到底还是相信女儿的为人,若她想嫁别人,又何必等上七年。他没再质疑,而是轻叹一声,满脸哀伤“真想不到,林虎城的儿子竟成将军了。”这下那个老家伙可要得意了。不过即便如此,徐幼谦也对这个让自己的女儿等了这么多年的林书浣毫无好感。可眼下也只有他能帮助徐妃宜摆脱孙兴金的纠缠,而且他们早前定过亲,徐妃宜又一直不肯再嫁,之后更是瞒着他们孤身跑到战场去找他。徐幼谦自知拿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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