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脾气是不好,妹子你常常骂咱,是头犟牛。
以后,以后……咱不跟你犯浑。
妹子,咱接你去。”
白发老者喉头涌动,伏于香案,絮絮叨叨说着话。
供奉于台上的那尊城隍金身,口鼻之间缭绕浓郁道韵,如蜿蜒细蛇,吞吐不定。
与此同时,阳间。
景朝四十九府,各地的城隍庙宇,皆是神像晃动,震落灰尘。
茫茫之多的阴魂鬼类,好像受到诏令差遣,皆是不再浑浑噩噩,随风而散,化为一点碧绿萤火。
成百上千万,难以计数的亿兆星芒接连浮现。
犹如淌落人间的一挂天河,承载着一艘宝船也似的庞大棺椁,飘向天京城。
似有黑白无常开道,文武判官随行。
它们脚踏幽幽鬼火,碧绿萤光。
离奇又骇人的虚幻景象中,十殿阎王,五方鬼帝,皆披缟素。
一日光景终过去。
等到第二天的卯正时分。
日头东出。
西宫寝殿传出哭音。
此起彼伏间,皇后殡天的消息也风传开来。
余波之始,泥菩萨端坐东宫
大统六十五年,清明之后是谷雨。
此为春季最后一个节气。
皇城内外摘去所有的大红灯笼,就连张贴的鲜红春联,也悄无声息换成白底。
随着亥时过去,墨色覆盖四合,宵禁的更声响起,一场绵绵阴雨终是落下。
淅淅沥沥,落在千万片攒簇的瓦片上,轻轻重重,聚成水流,潺潺泻下,好似织成密网。
自今日起,往后百天,天京城再不能有任何爆竹锣鼓之声,更不准宴乐婚嫁。
文武百官皆缟素,以示国丧哀悼。
哪怕市井坊间,大伙儿都很识趣,没去嚼舌根子。
胡乱议论那位母仪天下,端庄雍容的皇后娘娘。
茶余饭后,聊的更多是天降异象,红日未显那桩咄咄怪事。
有人信誓旦旦,声称皇后娘娘殡天驾薨,乃是功德圆满,被接引上界成仙去了。
因为他亲眼见到,一众鬼神执依仗开道的离奇场面,当场就吓昏过去。
还有几个管不住嘴巴的城隍庙祝,也说皇后殡天当夜,城隍爷的神像无风自动,摇晃不已。
定然是晓得洛皇后宅心仁厚,感念虔诚,显化神迹。
当然,这些穿凿附会的小道流言。
因其并无什么实质证据,很快就泯然众人。
只不过,有几个七嘴八舌的好事者。
据说被南镇抚司衙门请去喝茶,吃了一顿挂落。
东宫,暖阁。
白含章继续埋头批阅奏章,这位纯孝的太子殿下,似乎只伤心悲痛了一天。
便又将精力与时间,投入到无穷尽的朝政当中。
此种凉薄的做派,让非东宫一党的朝臣见到,难免泛起嘀咕。
觉得太子爷平日的尽心尽孝,多少有些伪饰意味。
如今生母洛皇后一去,便就不再装模作样了。
“殿下,你已有两日未进水米,还是让御膳房备些补气养身的吃食吧。”
一旁侍候的陈规,见到太子爷抬手揉动眉心,忽地闪至大案面前,俯身拜倒道。
“本宫还以为什么大事,让你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
药膳不必了,去库房取两枚养生丹来。”
白含章摇头道。
“对了,母后驾崩的丧葬诸事,由太子妃全权处理,本宫委实分不出神。
江南的水灾致使百万流民失所,若朝廷不加紧赈济,恐怕生出大乱。”
跪在地上的陈规眼皮一跳,太子爷居然会把主持国丧的大事,交给向来不曾掌权的太子妃。
要知道,皇后娘娘驾崩,丧礼规格极为隆重,仪式也很繁琐。
毕竟,“皇后之尊,与帝齐体”为礼法公认,疏忽不得。
让太子妃负责这桩天大之事,就是让她开始接手后宫的各项要务。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知道了。”
陈规点头称是,收敛无意义的揣测。
奴才不能想得太多,否则很难活得长久。
等到这位东宫近侍离开暖阁,白含章提了提精神,继续批阅奏章。
他手执朱笔,一连看完七道江南官员递上来的折子。
随后,取出专为密侦司下达命令的空白文书。
于上面写七个人名。
最后用朱笔一勾。
……
……
“这样看来,太子爷心里头还是有我的。”
太子妃眉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如此说道。
刚才东宫近侍陈规前来,让她主持皇后的丧葬大典,其中传达出来的深意并不难猜。
“奴婢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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