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生得好,除非给人做面首,否则放在江湖上也不抵什么用。
更何况还是个不许婚娶的出家道士,赶路都要搭顺路的镖车,显然出身一般,家底寒酸。
自家女儿终究过于年轻,没见过世面,只喜欢一张俊脸,不晓得考虑将来。
陆总镖头心思急转,想着该怎么掐灭这段孽缘,却听俊美道长打了个稽首,轻声道: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后面的路,贫道就不同行了。
这浮云山气象宏大,若不好生欣赏一番风光,未免可惜。”
陆总镖头有些错愕,他们这支镖局从安阳府出发,路经数州之地,半道上碰到这个气质不俗的俊美道士。
当时见他素衣飘飘,仙风道骨,以为是什么大宗大派的行走弟子,这才答应同行,顺风捎带。
结果经过半个月的相处,发现这俊美道士除了长得好,谈吐不错,并无别的强处。
囊中空空没几两银子,武道修为也有些低微,偏生自家女儿对其有些情愫,时常凑过去搭话。
“小道长之前不是说,要去大名府拜访一位高僧么?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陆总镖头心底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不露声色。
“那位高僧佛法深厚,恐怕能与贫道打个平手,既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不如下次再见。
干脆就在此处,等另外一位只闻名、未见过的小友。”
俊美道士微微一笑,言谈举止令人如沐春风。
能跟你打个平手?
小道长你很厉害么?
陆总镖头嘴角一抽,险些笑出声来。
对方武功修为,最多不过服气一境。
照此看来,所谓的“高僧”二字多半只是贴金。
估计也没什么本事,自个儿一只手就擒拿了。
“那陆某人也不挽留了,愿小道长你修为更进一步,早日胜过那位‘高僧’。”
陆总镖头双手抱拳,秉着人情世故,讲起场面话:
“对了,结伴同行这么久,还不曾问过小道长的道号为何?”
俊美道士眸子忽闪,如实回道:
“贫道,天运子。”
陆总镖头眉头微皱,总觉得莫名耳熟,不由自主望向俊美道士,好似看到一只眼内有两个瞳仁。
可下一刻,就像幻觉一样,消失不见。
“小道长慢走,江湖路远,山高水长,咱们他日再见。”
陆总镖头收起疑惑,再次抱拳说道。
“他日……当是难见了。”
半晌后,俊美道士脱离镖局车队,站在官道旁边,摇头说道:
“大名府去不了,贫道就在华容府等着,这总没事吧。
出门的时候,清宝天尊卜过卦,说我一路顺风顺水,无惊无险。”
聚宝盆,人心恶,能够看到因果的重瞳
天运子掸了掸素袍沾染的尘灰,举步往官道旁边的茶棚行去。
自从圣人登基坐殿,鼎立皇朝后,除了颁布大诰,设立九边,更是下令让工部尚书每年耗费两成赋税,修筑四十八府的官道与驿站。
使其四通八达,政令迅速,也能保证军需贡品的传送递运。
故而,天下间的驿站多如牛毛,约莫有过万之数。
通往各府各州的官道,也成了升斗小民的生计所在。
常有驿站的亲属,亦或者伤残的老卒,简单搭个棚子,卖些解渴的茶水。
“老丈,给贫道来一碗热茶。”
不知为何从关外,来到关内的天运子嗓音温和,摸出两枚大钱。
像他这样扎眼的人物,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来瞩目。
没办法,谁叫这位灭圣盟余孽的皮囊卖相、气度风姿,皆是上等货色。
若非气血稀薄,不显于外,没什么熬炼筋骨的高手样子。
即便自称真武山、老君教的门人弟子,相信也能骗到不少行走江湖的三教九流。
“好嘞,道长稍等。”
茶棚老板是个跛足的老者,沧桑风霜的老脸上,布满几道伤痕。
多半是边关退下来的老卒,得到驿站照顾,准许做些营生养活自个儿。
“老丈这茶不错,滚烫下肚,手脚也暖和了。”
天运子这人好像不知何为生分,开口就能攀谈起来。
“小道长再来一碗,如何?”
跛足老卒笑呵呵道。
“这煮茶的水,都是小老儿从浮云山那里挑来。”
天运子摸了摸钱袋子,讪讪道:
“一碗就够了。”
方外之人,岂会带有黄白之物。
他双手捧着粗瓷碗,好似取暖,呵出一口白气。
初春虽至,寒意仍旧未散。
官道上除却刚才过去的镖局车队,以及零星几匹快马,平常难得见到人影。
再者,前头就是浮云山的擒虎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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