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鹤并没因荀舒的话,而生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他沉思片刻,认真叮嘱道:“此事你莫要同他人说,全当你从未观星,并不知道。”
他的这副模样,让荀舒愈发难受,她攥紧衣袖,不解道:“你不难过吗?不生气吗?还是这一切,你早就知道?”
李玄鹤怕极了荀舒的这句“你早就知道”。这话说出口,就意味着他大抵又说错了什么话,要被她误会。若不尽快解开这误会,只会越积越深,更加没法解释。
李玄鹤忙道:“天地良心,阿舒,我真的不知道此事。我与太子虽然关系很好,我时常会帮太子办些差事,可他是君,我是臣,他怎么可能将所有事都告诉我?我确实察觉到他最近举止有异,似有疏远我的意思,可我又不是神仙,怎能猜到他有逼宫的想法呢?”他叹了口气,又道,“我虽将太子当作亲人,当作好友,可他终究是东宫,是未来的圣上。这事自我懂事起,母亲就耳提面命,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刻敢忘记。臣不能对君主有所不满,有所要求,这是臣子的本分。阿舒,我真的没有骗你。”
荀舒心中依旧有疑惑:“那最近的天象变化呢?荧惑守心是大事,司天监里那么多能人异士,难道就没有一人看到?我今日在酒楼中用膳时,还听到有人在谈论这件事。百姓们都看出来了,你们难道丝毫没有察觉?”
李玄鹤苦笑道:“自几年前,司天监便交到了国师手中,往日我不觉得此事有多么重要,今日才惊觉,这似乎是一步伏脉千里的棋,而我们早就被蒙住了双眼。不过想想也是,岐山封禅是大事,日期是由国师亲自推演,定下来的,如今却在这节骨眼上,出现这般不吉的天象,若传出去,不只是威严扫地,甚至可能触怒天颜,是杀头的罪过。”他顿了顿,又苦笑着补了一句,“不过,陛下如今很是信任国师,就算将此事告诉陛下,他也未必会相信。”
山间风大了几分,吹得荀舒鬓角碎发乱飞,她用手理了理,掖到耳后:“我估摸着,东宫那位说不定也帮着瞒了消息。我今日找你来时,并未预料到荧惑今日便定了位置,还想着荧惑守心,对大梁的国运来说是巨大的动荡,无论成与不成,都会有百姓受苦,想问问你有没有好的法子可化解。可如今看来,你约莫是不会帮我了。”
李玄鹤愣住:“阿舒,你要做什么?”
她能做什么?司天阁弟子,要庇佑天下苍生,她知道此事会很难,她的能力很微弱,可她还是要去做。
师父曾说,不可轻易介入他人因果,不然会报应、反噬到改命之人的身上。可师父又说,司天阁弟子学习技艺,当庇护天下百姓。
年幼时只觉得这些不过是没什么用处的规矩,自相矛盾,可如今才醒悟,司天阁的道,只有亲身体会了,才能悟到。
曾经她不愿意干涉他人因果,明明预测到他人的死亡,但宁肯心中懊恼愧疚,也固执地不肯提醒,可如今惊觉,无论是潮州赵夫
人、赵县令,还是宁远村的阿水、寿问雪,都是天下百姓中的一员,都是她应当庇护的人。
司天阁弟子离开时都是被逐出师门,千百弟子隐入芸芸众生,他们若恪守着不介入他人因果,不愿意承担反噬,而不救人,那他们终其一生,都再难跨入山门,可若他们能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便能明白,其实他们从来都未曾离开过师门。
此事或有风险,她虽人微力薄,甚至肯能遭到天谴,可她也愿意尽力一试。
荀舒并没回答李玄鹤的问题,抿了抿唇,慢吞吞道:“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夜深露重,我便先回去睡觉了,李大人也快些回去吧。”
李玄鹤上前几步,赶到她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阿舒,我还有话要同你说。今日我收到消息,说你要见我,我很是高兴。我原本要明日随圣驾一同到这里的,收到你的消息后,快马加鞭,才在此时赶到。”他的脸上露出几分委屈,“阿舒,我想同你解释,那日你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我问过师父,他说姜叔的死和他无关,他赶到时已经是那副模样了。他手中那匕首确实是凶器,但那是因为,他进入房间时不小心触发了机关,那匕首是暗器,冲他飞来,他只能抓住在手中……阿舒,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能信我?”
夜风寒凉,面前少年却真挚地像火,灼得荀舒退后半步。她抬起双眸,眼中早没了当时的崩溃,余下的只有如死水般的寂静。
“李玄鹤,当时我给过你解释的机会,你却没有开口说半个字。你可知那时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如今事情过了这么久,你再来找我解释,谁知是不是过去的这十日,你绞尽脑汁编出的新借口?我为何要信一个不知真假的借口?”她仰起头,眼中有细碎的光,“李玄鹤,机会过去了,就没了。若你是我,你会相信吗?”
“阿舒……”
荀舒挪开目光,看向更古不变的星辰,如五年前的一样:“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其实早就见过秦渊。五年前,司天阁覆灭后,他带着大理寺的人在山林中游走。那时他搜得那样认真,我还以为他是真的想要找到真相……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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