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体两面,一种彼此心照不宣的优雅说辞。
她的新靠山,分量显然不轻。再联想到舟车劳顿,刚回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被公爵夫人带来。其中的试探与制衡意味,已如湖面下的暗流。
顾澜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她走到房间角落巨大的衣架前,手指掠过琳琅满目的各色礼服,最后停在一件几乎被挤到角落的连衣裙上。
那是一件珍珠白色的长袍式连衣裙,材质是柔软的哑光缎面,没有任何装饰,剪裁简洁得近乎苛刻,领口高而保守,袖子长至手腕,裙摆垂直坠到脚踝。与其说是晚礼服,不如说更像一件制作精良的修女袍。
“试试这件。”
娜塔莎脸上的甜美笑容没有丝毫改变,她甚至没有立刻拒绝,而是接过来,在身前比了比,对着镜子看了看,才微微蹙起眉,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这料子和剪裁真是别致……克里斯塔,你的眼光总是这么独特。”随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迟疑,“只是,贝德福德侯爵阁下上次来访时,特意提起过,他很欣赏女性在正式场合展现适度的光彩。他说,黯淡的色泽会压抑灵魂的喜悦,而适当的华美,是对上帝恩赐的礼赞,也能让远道而来的兄弟感受到我们暖融融的诚意。”她看向公爵夫人,“母亲,您觉得呢?毕竟今晚的主角是那位莫斯科来的先生,一切是否应以他的感受为重?”
贝德福德侯爵,他是公爵夫人是重要的盟友与合作者,能得到这位侯爵的赞赏,想必也是娜塔莎理直气壮的来源,她确信,连公爵夫人都要给她薄面。
“既然是为了这场神的聚会,一切荣耀应当以神为念。”顾澜声音轻柔的背诵起来。“‘又愿女人廉耻、自守,以正派衣裳为妆饰,不以编发、黄金、珍珠,和贵价的衣裳为妆饰。只要有善行,这才与自称是敬神的女人相宜’(提摩太前书2:9,2:10)神不喜悦过于鲜亮的颜色与繁复的珠宝,那会分散我们专注于信仰的虔诚。侯爵阁下的见解自然有其道理,但圣经的训诲,似乎更为根本。”她顿了顿,看向娜塔莎,眼神平静无波,“我想,刚才那杯被打翻的清水,未尝不是出于耶和华的美意,一次小小的提醒,让我们在奔赴神圣仪式前,摒除外在的浮华,回归朴素与虔敬的本来面目。”
娜塔莎冰蓝色的眼眸里,那层甜美的水光微微晃动,声音带上委屈:“克里斯塔你误会我了,我并非贪图华丽……只是担心过于简朴,会让新兄弟觉得我们不够重视,或者……让侯爵阁下觉得,我们未能领会他善意的提醒。”为了今晚,她提前数月定制了这件鹅黄色礼服,搭配了相应的珠宝,岂能被轻飘飘几句话全盘否决。
“克里斯塔引用的经文,是信仰的基石,很有道理。”公爵夫人已经舒适地陷进那张蒙着旧羊皮面的单人沙发里。午后稀薄的阳光,透过菱形铅框窗格,切割成几块模糊的光斑,正好笼住她半边身子。她端起小几上描着勿忘我花纹的瓷杯,轻轻吹了吹表面并不存在的茶沫。“在信仰的事情上,谨慎朴素些,永远不会出错。贝德福德侯爵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会理解,在神的殿堂里,神的教诲高于一切世俗的审美。”她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决断,“试试看吧,娜塔莎。让我看看效果。”
娜塔莎咬了咬下唇,捏着长袍的手指用力得指节发白,脸上却是顺从的表情:“是,母亲。克里斯塔考虑得确实更周全,我这就去试试。”转身走向更衣室时,她的步态依然优雅,只是背影透着一股僵硬。
不得不承认,极致的美貌有时能超越服饰的束缚。当她再次出来时,房间里出现了片刻的寂静。那件朴素到极致的珍珠白长袍,也掩盖不住她惊人的美貌,灿烂的金发垂在白衣之上,碧蓝的眼眸在没有任何妆容修饰的脸上显得更加清澈,她站在那里,纯洁得像即将献祭的圣女。
公爵夫人放下茶杯,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很适合你,就这件了。娜塔莎,穿衣打扮这方面你还是要跟克里斯塔学习。”她的评价听起来像是赞美,又像是一句判决。
娜塔莎的手指无声地收紧,捏皱了袍子厚重的下摆。因为顾澜已经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了天鹅绒托盘里的项链。那是她为了今晚精心挑选出来的珠宝。
这是一条由数十颗大小不一的金丝雀黄钻串联而成的项链,艳彩黄的色调,火彩璀璨夺目,几乎要灼伤眼睛。那是她最珍爱的珠宝之一,来自某个没落的东欧王室后裔。
娜塔莎的心猛地一揪,屏住了呼吸。
“克里斯塔,”她抢先开口,声音依旧甜美,却明显急促,“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信仰的朴素,我完全赞同。只是……”她走上前,指尖轻轻拂过黄钻冰冷璀璨的表面,要夺回她心爱的珠宝。“今晚这位新兄弟,从莫斯科东正教皈依而来,他们的文化传统,或许更加外放。过度的朴素,在他眼中,会不会被误解为怠慢,或者,我们缺乏与之对等的诚意与实力?这毕竟也关系到母亲今后与他的合作基础。”
“嗯,仪容得体,尊重对方的背景与文化,确实也是智慧的一部分。”顾澜点了点头,任由她夺走指尖的项链,流转间,宝石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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