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项目……没做成,启动资金自然也打了水漂。严以珩琢磨着,不然就把车卖了,凑这笔钱。
许医生听完这番话,久久地沉默了。
他移开视线,没去看严以珩的脸,也尽量……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不让自己看上去那么烦躁和不安。
他是不会掩饰自己不满的性格,因为这个,不知道被多少病患投诉过。
不过说来也怪,不会掩饰不满,并不代表不能掩饰。至少现在这个时刻,他身边的那个人并没有察觉到他心里泛起的汹涌波浪。
他的手指不知不觉捏紧了,松开之后,他才开口说道:“还有时间呢,着什么急了?”
严以珩又笑:“我纠结的就是这个。”
他抱着双腿坐在沙发上,侧脸压着膝盖,看向许医生。
“之前……唉,他们不是老吵架嘛,我就觉得很烦,有段时间就在想,我不想等了,干脆就待到春节,过完年我就走。”严以珩皱了皱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只是一种逃避的心态。也不好意思跟别人说——包括你,我都快30岁了,遇到事情,脑袋里先想到的还是逃避。”
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这两天冷静一点了,想得也更多,我又……有点害怕了。”
他的眉毛轻轻蹙着,苦恼地说:“老实说,当时……决定创业,是因为工作有点不顺心。那时候年轻嘛,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行,什么都能做好,没想那么多,也没有害怕和恐惧。仔细回想这两年,其实我对公司的发展……并没有很明确的方向。”
他坐直身体,歪了歪头,自嘲地笑了。
“谈吉祥可能有千错万错,但他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严以珩有些惆怅,“我的步子迈得太大了。”
许医生不懂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只是不想看到严以珩说些妄自菲薄的话,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不赞同地说:“可是,你的公司做得很好啊。”
这倒不完全是恭维。
安和医院附近一条街的地方有个新楼盘,物管公司就是恒誉的一家子公司。
这个业务没靠任何人的关系,真真正正是靠硬实力拿下来的。
但严以珩并不完全赞同:“赶上行业浪潮而已。选择物管这个行业是对的,选择的合作伙伴是对的,至于其他的……跟我都没有太大关系,换了别人,恒誉一样能做下去,说不定……”
后面的话没再继续——许医生丢了一个警告的眼神过来。
话虽然没再说,但意思表达到了。严以珩耸了耸肩,换了个温和一点的说法:“最近我总觉得,我并不适合做一个公司的领导者。而且,除了这一点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如果说,这段时间以来公司的种种矛盾只是让严以珩陷入自我怀疑的导火索,那另一个原因,才是真正让严以珩重新思考,去北京打拼是否真的有必要的原因。
“我妈……最近身体一直不好。”
提起这个,严以珩就觉得焦虑。
最近这段时间,严舟背着陶乃姗,给他打过好几次电话。
内容都差不多,都是让严以珩劝她去看病。
症状都不严重,头晕,视力下降,手麻。
严以珩查过很多次,还问过许医生,结果都差不多,都说可能是栓塞,让去医院做详细的检查
应该还是早期,并不严重,但不能拖着。
严舟劝不动陶乃姗,严以珩也劝不动。电话打了好几次,还往家里跑了好几次,陶乃姗就是不听。
后来严以珩有点琢磨过来了——陶乃姗是真的不把这点小毛病当回事吗?也不一定。搞不好……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才不敢去医院。
“之前……老实说,其实我想的是,如果能在北京站稳脚跟,那我就……”严以珩鼓着嘴巴,小声说,“我是准备一直留在北京的。但现在……”
想到这个,严以珩甚至觉得有些讽刺。
之前想着在北京可以试试康养行业,北京人那么多,养老需求一定也很旺盛。他觉得这是个机会,很想试试。
但现在……
“我都劝不动我妈,让她去看病。”严以珩摇摇头,无奈道。
这个事情,许医生听严以珩提过几次。
陶乃姗的这些症状确实典型,许医生还给严以珩推荐了一位神内科的同事让他咨询。
但不能光凭这一点症状看病。
许医生说:“不是说这次回去之后就把他们接过来住吗?到时候来我们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查。”
他搂住严以珩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
严以珩点了点头,笑弯了眼睛。
他顺着许医生的力度往旁边一歪,脑袋靠在那人的肩膀上。
“许医生,我跟你说这些呢……”他缓缓说道,“是因为,最近我会觉得,有些事情我决定得太草率了,我还需要再仔细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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