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在某个地方。她会找到他的。
会有人因为与她相遇而心生感激。一个足够有钱,能让她梦想成真的人。
3月10日,星期二
早上7点,英国航空公司飞往慕尼黑的航班上,罗伊·格雷斯系好安全带,克莉奥就坐在他旁边靠窗的位子上。每次坐飞机他都很焦虑,但现在他感觉比往常更紧张。他请了一天假——这倒没关系,他早就该休息了。
他伸出左手,抓住了克莉奥的手。他右边过道的座位到现在还空着。
把消息告诉克莉奥已是不易。她非常愤怒,因为他不信任她,还向她撒谎。她开始质疑这对他们的关系意味着什么——他以前还向她说过什么谎,以后还会再骗她吗?他们一遍遍地谈论,直到深夜。他承认自己错了,因为太害怕失去她。
他请她一起去见桑迪,这最终让他们达成和解。克莉奥能感觉出来,罗伊是真心希望两人能共同处理这个问题。
两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整个飞行过程中并未怎么说话。
通常克莉奥不怎么化妆,罗伊喜欢她这一点,她也不需要。但今天她却在化妆上下了点工夫。不是在暗自与桑迪竞争吧,他心想,她倒不必感到恐惧。
当飞机在慕尼黑机场跑道降落时,他们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我很紧张。”她说。
“听着,我爱你。不管桑迪说什么,都不会对我们的关系有任何改变。我让你一起来,是为了让她看看我俩是一对。你是我妻子,克莉奥·格雷斯,任何事情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她浅浅一笑。
格雷斯试图把思绪转向工作,但无法做到。他一再想的是,他和克莉奥到施瓦宾医院见到桑迪时,究竟会发生什么。
再也不能假装不认识那个病人了。
他又会有何种感觉呢?
他再次试图去想克里斯普,想蛇毒的受害者,但不可能。现在他的脑海中只剩一件事。
桑迪。
不到一小时后,马塞尔·库伦的白色大众尚酷跑车拉着他们在高速公路上飞奔。克莉奥坐在后排座位上,下巴抵着膝盖。副驾上的罗伊尽量把座位前移,整个人距储物箱仅有几英寸。
库伦相貌帅气,一头黑色卷发,说话总是很幽默。在驶往慕尼黑的路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克莉奥在问库伦:他是怎么认识罗伊的,他为什么当警察,以及他的生活,妻子和孩子怎么样。
罗伊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坐在那里默不作声,很感激克莉奥有如此奇妙的好奇心。与此同时,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他的神经也越来越紧张。
他来这里是个天大的错误吗?
车子减速,停了下来。
慕尼黑施瓦宾医院到了。
他突然一阵恐慌,深吸了几口气。他是否在犯一生中最糟糕的错误?他该不该让库伦把车掉头,再开回机场?
但他还是机械地解开安全带,从车里爬出来,然后帮克莉奥向前调整后排座椅,拉着她的手慢慢下了车。
库伦说他在车里等他们。
几分钟后,罗伊和克莉奥在访客登记簿上签上名。一个铁灰色头发、精明干练的女人迎上前来,自我介绍说是病房主管,带他们上了电梯。
他再次紧张起来。克莉奥紧紧抓住他的手。
“亲爱的,你确定要进去吗?”他第n次问她。
“是的。”
电梯门打开时,他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他们走进橙色走廊,担架车上一个满脸皱纹、脸色苍白如纸的男人被推着经过。走廊上有一台零食自动贩卖机,两边各有一排椅子,墙上几个相框里是医生和护士的工作照,下面有他们的姓名。
他的心怦怦直跳。又来了。一切恍如昨日。一个身穿蓝色手术服、黄色卡骆驰洞洞鞋的男人从他们身边匆匆经过,拐进一个有饮料自动售货机的角落。
天哪。
简直就是电影《土拨鼠日》中的一幕。
病房主管告诉他,桑迪过去几天意识不清,时而也会醒过来,偶尔头脑也很清醒。
他瞥了一眼克莉奥。她穿着保守,里面是一件黑色毛衣,外面套海军蓝大衣,蓝色牛仔裤,齐膝麂皮绒靴子,肩挎深蓝色玛百莉牌大手提包——这是去年圣诞节他不惜大价钱买来送给她的礼物。
桑迪。
她回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让他捉摸不透。
他们跟着病房主管穿过双扇门,来到重症监护室。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他们经过一排排病床,每个病床上的病人周围都有一排监测器,两侧用淡绿色的帷幕隔开。转了一个弯,他们进入一个小隔间。
病床上躺着一个棕色短发的女人,身穿蓝白点病号服,身上插了很多输液管子,床边竖着像铁笼子一样的栅栏。
桑迪。
他再次看看克莉奥。她脸色苍白。
他走上前,“桑迪?”
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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