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坐在了树下的长椅上,接着道,“本来打算顺道再去医院看看你,白婧妈妈说你需要静养,让我们别去打扰。腿怎么样?”
“我没事儿。”她根本没脸提及自己的伤。
白婧父母从未责怪自己,反而处处体谅。程禧心里苦涩,关心道:“他们状态怎么样?”
“她爸妈?强撑着,换谁能受得了。”
王逸帆胳膊随意搭在膝盖,低头叹道:“连我们都堵得难受,大学同学里竟然有人早早离开了,咱们才多大啊程禧,还不到三十。”
她听得沉默了,气氛显得有些凝重。王逸帆缓了口气,将话题扯开:“对了,我回来工作定了。上次见面跟你说考公务员,上岸了,在规划局。”
“规划局?”程禧稍稍留神,“已经上班了吗?”
“哪有那么快,流程还是要走的。但单位想让我提前去打工,缺人手吧。”
“去吧,提前去就当适应适应。”
王逸帆不知道她另有盘算,熟悉的语气让他恍惚回到了两人恋爱的时候,笑着点点头:“也行。”
“你们等会儿还有安排吧?”
“对,等下还有流程,中午也安排了一餐。你不去?”
“不去了。”她沉吟半晌,说道,“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吧。”
其实程禧不提,他也正想开口。于是起身留下了号码,顺便嘱咐:“你现在腿不方便,要是有什么事儿就找我,离得近了,不用客气,再怎么说也都是同学。”
说到最后那句,王逸帆抬眼看了看她,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是,相互帮忙,这次也谢谢你能来。”
王逸帆和她们并非同专业,当年因为程禧的缘故,又加上都是本地人,才混进一个圈子。程禧没想到他会来参加葬礼,甚至提前帮忙张罗,略感安慰。
“你胸前别的这个花……”
“白婧妈妈准备的,说是白婧喜欢的花。”
“能给我么?”
王逸帆没有犹豫,取下来递到她手上,临别前低声说:“程禧,别自责,这种意外不能怪你。白婧生前跟你关系最好,她不会后悔有你这样的朋友,也一定不希望你这样愧疚。”
所有人都在说,不怪你不怪你。只有程禧心里清楚,事情是怎样发生,白婧被无辜卷入根本就是自己的责任!
她会不会后悔和自己成为朋友?
程禧扪心自问,别过脸去没有应答。
2
她在墓园待到傍晚,看见程时和吴悠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们刚为吴静雯扫了墓,在另一侧。
夕阳映着斜斜的三个影子,程禧开口说:“他没有听我的,没有约高岭去旱冰场。”
时间已经过了,现实没有改变。13 岁的高岭好好活着,长大后仍然作恶,世间没有道理可讲了。
程时没吭声。
“我告诉你,我对高岭没有丝毫同情,不管他 3 岁还是 13 岁,如果这件事是我自己去做,我毫不犹豫。”
她也不知自己在说气话,还是本就这么阴暗。程时敷衍地嗯了一声,心里有事儿,没想要辩解。
“今明不知情,我不能把愧疚强加给他,我认了。你阻止我这一次,我还会尝试别的办法。”
“你可以试。”
他有些无奈。在程禧心里,自己和蒋今明仍然是两个人,并且身处不同阵营,话里话外一个是伙伴,一个却像敌人。
程禧也在权衡,她用了很久才建立对蒋今明的信任,是否可以同样相信程时?思虑片刻,终于试探性地提出:“我确实想到一个办法。”
“你说。”
“这次事情发生,涉及几个关键的人。许安淮,他们相恋偶然性太强,从 20 年前入手几乎不可控;高岭,被你拦了下来;还有一个人——”
程时垂眼,目光落在她头顶,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可以改变我自己。”
“如果没有我这样的朋友,白婧不会是这样的命运。”
“我宁可她不认识我。”
3
夏日酷暑,透过玻璃窗看出去,街道是一片汽化的虚影。
这段日子,程时偶尔来病房,后来程禧回到家,每周固定去康复医院,他也就不再避嫌。接送,跑腿,陪程禧做康复训练,利用这些时间一点一点商量着细节。
“我和白婧是初中同学,那时起就成了好朋友。你有没有发现,不管时间怎么循环,感情是最难改变的,所以要改变感情产生的条件——就是我们那时根本没有认识。”
“你想改变初中的学校。”
“对,当年初中是划片的,如果我不在那个片区,不会跟她同一所学校。”她边做负重训练边分心道,“所以今明要做的就是,让我搬家。”
“我怎么让你搬家?”他们已经习惯了不统一的人称,能够顺畅交流。
“通过季园长。”
程禧歇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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