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兄毫无所觉地将那碎片嚼了嚼,咽下,张口说话:
“我,咖啡喝完,走。你,安排,自己……”
“不回来,晚饭,吃……”
“我,公司,打理……”
“叔叔,阿姨,阿叔……”
支离破碎的语句从他沾血的嘴里冒出来,断断续续、颠三倒四。他仿佛是一个中了毒的机器人,毫无逻辑地重复着之前就设定好的语句。
……果不其然。
徐徒然的心臟悬了起来。
她的尝试成功了。笔仙之笔脱离了银色色纸的束缚,也成为了了“扑朔迷离”的影响对象。而它的加入,更加深了“扑朔迷离”对对面那人的影响效果——
毕竟“扑朔迷离”这个被动技能的一大特点就是,覆盖的目标越多,造成的影响越深。
徐徒然趁机又发动了一次“扑朔迷离”的主动效果,对面的人却依旧没有反应。他磕磕绊绊地说着话,原本淡漠的五官忽然扭曲起来,逐渐组成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我,上班,你在家……大学……”
“等你毕业……接管……跑……”
“跑……跑……”
“……”徐徒然心中一顿,猛地站起身来,“哥?哥你什么意思?哥?”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反而剧烈抽搐起来。五官痛苦地扭曲着,忽然张大满是血的嘴巴,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跑——快跑——跑!”
说完,他像是失了电力的玩具,脑袋忽然向下一垂,不动了。
徐徒然怎么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么个发展,忙走了过去,试着摇起对方的肩膀。
“奇怪……还有脉搏……”
她手搭在对方的侧颈上,手指无意中一动,突然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
徐徒然呼吸一滞,忙将手指探过去,在养兄脖子的周围一番摸索。
她摸到了一根线。
那线位于他的后颈处。很粗,很光滑,笔直向上。
徐徒然顺着那线的走向抬头,目光落在了天花板上。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不,不对。
下线许久的危机预知终于再次响起,滴滴滴的声音宛如催眠。徐徒然后退几步,闭眼深深吸气,再次朝着那天花板看去——
这一次,她看到了。
那天花板上,有东西。
那看上去像是鱼,鳐鱼,却比徐徒然在水族馆中看到过的要大几倍不止。它淡黑且庞大的身躯舒展着,像是贴在了天花板上,柔软的胸鳍上满是一道道弧线,似乎是巨大的鱼鳞。
它的尾巴蜷曲着,绕着身体盘了个大弯,散发出淡淡的绿光。尾巴的周围,则是大片大片的黑丝——那些黑丝看着像头髮,却呈现处一种金属般的光泽。它们缠满了整个天花板,宛如细密厚重的蜘蛛网。
……好家伙。
徐徒然暗暗怎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是盘丝洞。
随着那巨大鳐鱼的出现,整个房子的光线都像是被吞噬。四周肉眼可见的昏暗起来,徐徒然下意识地收回目光,往周围扫去,内心更是诧异。
——黑线。
整个餐厅内。桌脚、椅背、楼梯扶手,包括大门——她所能看到的每一处,都多出了成片成堆的黑线。
它们沉默地缠满每一寸角落,仿佛在此繁衍已久。有的黑线堆上,还有一个又一个的弧度——看上去和巨鳐身上的鱼鳞一样。
徐徒然抿了抿唇,目光回到便宜养兄的身上。这一回,她终于能看见了。
一缕黑色的丝线,正从养兄的后颈向上延伸,直直与天花板相连。
……她略一沉默,缓缓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后颈。
不出意外的,同样摸到了一根线。
同样是往上延伸着的,不过要比养兄脖子后面那根细上很多。
徐徒然顺着那线往下摸,摸到了自己的皮肤。那线像是蚊子的嘴,深深扎了进去,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原来如此。
徐徒然内心涌上一阵凉意。
她再次想起第一晚入住时,系统那五声的卡顿。她一直怀疑,那卡顿意味着是系统出了问题,是某种隐秘的力量,干扰了她的系统运转。
然而她忘记了一件事。那作死值系统与她的意识相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已算是她的一部分。
系统卡顿,未必是系统本身受到了干扰——
受到干扰的,也有可能是她自己。
“这一手,绝啊。”徐徒然暗自感叹。明明人已经中招,偏偏怎么都发现不了。如果不是她心血来潮氪了重金做尝试,她还会被瞒多久?
如果任由情况发展下去,她又会怎么样?
这个想象太过糟糕。徐徒然瞟了眼软在椅子上的便宜养兄,内心充满拒绝。
头顶的巨型鳐鱼似乎正在沉睡,柔软的胸鳍规律地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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