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枝意找到周于肆的时候,他披着一身孤寂,落寞地蹲在喷泉前方的阴暗一隅。
「咪嚕,不可以跟朋友吵架知道吗。」
少年声线温柔,柔的像陈年酿出的一壶橙子酒,月光柔焦,浇洒在他身上。
他把咪嚕抱起,将牠举在空中,小萨摩像是在外玩累了,睡眼惺忪的模样惹人怜爱。
沉枝意喘息的频率渐渐平缓,待呼吸平稳后,坠落在地面上的影子拉的纵长,她放慢脚步轻声靠近,欲听见少年的自言自语。
「……她在生我的气,我应该怎么做?」
小萨摩不解风情的打了个呵欠,疲惫的眼神涣散,不懂自家主人现在正处于淡淡的忧伤之中。
沉枝意听在耳里,眼前浮起一片氤氳,雾气繚绕在她的瞳膜。
明明不是他的错。
沉枝意与他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几步之遥,夜晚静謐,她持续放轻步伐,无声息地靠近。
「周于肆。」
她站在他面前,鞋子就这么闯入少年的视线里。
周于肆猛地抬头,而咪嚕早已昏睡过去,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中。
「你怎么……」
他似是惊讶,眸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慌张和错愕。
半响,沉枝意决定单刀直入,她一直欠他一个道歉,「对不起。」
「那天……我不应该对你说那么过分的话。」
一想到他在那样的年纪遭遇到霸凌排挤,她的心脏就是一抽又一抽的疼。
正因她也曾经经歷过这样的切身之痛,才懂的什么叫做如临深渊。
「而且我发誓,我是真的、真心的把你当朋友!」
少年愣了愣,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站起了身,与女孩子面对面,他们毫不遮掩的看着彼此。
周于肆冷不防地道:「对不起。」
沉枝意愕然。
「那天,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
沉枝意觉得很神奇,即便当时面对他的指责,他的确伤到了自己,可她却没办法真正的狠心怪他。
可是,她却成为再一次揭开他伤疤的罪魁祸首。
她摇了摇头。
「我真的很可恶,我怎么可以这么对你说,你明明……」她红了眼眶,愧疚感再一次填满胸口,堵的她难受。
「是我妈跟你了说我以前的事情,对吗?」
沉枝意覻他一眼,观察他的情绪,轻轻点头回应,对他没有隐瞒,「是,阿姨都跟我说了。」
凝望着女孩子透澈的眼眸,可是他却无法从中捕捉到,有关于他们的很久、很久以前。
她果然一直都不记得他。
但……就算她不记得了,那也没关係。
只要现在,能够继续创造属于她和他的美好回忆就足够了。
温暖的掌心覆盖在她发上,轻轻揉乱一把。
沉枝意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怂拉下了脑袋。
「我不生气,也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沉枝意听闻,心里仍旧觉得自己对他有所亏欠。
周于肆似乎将她的想法全部看得透彻,在她开口又要道歉之前,率先往前踏近了一步,并且微微俯身靠近女孩子,只是仍然保持适当距离,没有过分的踰矩,就怕吓着她。
「沉枝意,你再说一次对不起,我就亲你了。」
少年哪有在她面前说过这样直白的话,所以她傻住了。女孩子的眼瞳被惊慌失错填满,语言系统混乱,顿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沉枝意张了张脣:「对不……」
周于肆扬眉,「嗯?」
他又靠近了她一点。
脣与脣之间的距离在一点一点的慢慢靠近……
「好、好我不说了……」
周于肆并非真的想亲她,作用到了,见好就收。
「沉枝意。」少年低沉稳重的声嗓切入轨道,给予少女足够的安全感。
他心疼她的遭遇,更甚自己的。
「嗯?」
她抬眸,一眼便撞进只有她一人身影的眸里。
「只要你不想要,就拒绝,没有人可以强迫你。」
你可以只对我一个人任性,耍小脾气,自由自在的做你自己。
「如果你害怕的话,记得回头看。」
夜空星河,树影婆娑起舞,少年的声音随风捎进耳里。
「你要知道,我永远会站在你身后。」
这一次换他,护她周全。
从医院走出来,太阳已在空中的最上方。
「你什么时候回青阳?」
「我说我的弟弟,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周于肆没说话,倒也不是不想看到亲姊姊,只是有她在的一天,沉枝意的目光就不会一直在他身上。
「沉淮呢?」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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