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辅弃天子与天下百姓而不顾呢?”张四维一出声便指着柳贺痛责,“你且说说,你为何这般?”
柳贺便道:“禀张阁老,圣人道,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下官不敢有私心,只是谨遵圣人之道罢了。”
“你怎的如此顽固!”
柳贺面上一副惶恐样。
不管张四维怎么说,他只来回扯着圣人之道,张四维自然也清楚柳贺是在敷衍他,将柳贺反复痛责,骂得柳贺不敢抬头之后,他才轻声道:“泽远可知,元辅已有
归意。”
柳贺仍是没有抬头,心思却在这一刻转动了起来。
吕调阳在场,张四维应该不会说假话,也就是说,张居正的确在他们面前表露过归乡守制的意思。
“此次元辅若归乡,皆是你之过失。”
“下官知错。”
待见了吕调阳与张四维,柳贺才知,张居正今日进宫见了天子,并向天子荐了二人入阁参机务。
其一为今礼部尚书马自强,另一人为吏部右侍郎申时行。
若是张居正仍在阁办事,他自然不必一次性推荐两人入阁,此时向天子推荐人选,说明张居正的确是有归乡的意愿。
京中一向没有秘密,柳贺刚才见过了吕调阳与张四维,张居正将归乡守制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众人于是都知晓,是柳贺上门将张居正说动了。此前京中还在传是柳贺在挽留张居正,眼下张居正确定回乡守制,众人才知柳贺那日究竟做了什么。
刘台之事也是柳贺将张居正劝动,此次竟又是他来劝,众官员忍不住心想,这柳三元究竟是何样角色,竟有本事将元辅劝成?
这可是满朝文武都未办成的事!
翰林们自是分外激动,柳贺回翰林院时,众人皆是恭谨地朝他一拜:“学士辛苦。”
翰林们可不管张居正于朝事如何重要,他们只知,他们为官学圣人之道,自然要遵圣人之言,从古至今,哪有死了父亲不回乡守孝的官员?若是张居正这特例走了,今后这些翰林们也不知该如何与他同在朝上。
柳贺道:“此事乃元辅重孝心之故,非本官的功劳。”
既张居正愿意走,翰林们弹劾他的奏章也不必上了,众人的话题不由转向了即将入阁的马自强与申时行身上。
马自强与申时行都当过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与众人交情都不错,众人便想着,此番两人入阁,究竟该送些什么贺礼?
且张居正若是归乡,首辅之位是否该轮到吕调阳了?
不仅翰林们如此想,不少京官也是这般想的。
然而,天子接下来的一封诏书却将众人猜测打住,诏书中是这般说的,张居正回乡全人子之孝道是应该,然而国事离他不得,因而张居正离京期间,朝中要事由京城快马传至江陵,且张居正离京三月后就得返京,如此朝事与孝道才能两全。
吴中行与赵用贤也非要张居正守满二十七月的孝期,当年杨溥回家守孝,但因天子器重,依然令他到南京任职,但不管如何,杨溥至少是回了家的,张居正受了夺情之诏,却连京城也未迈出一步,在吴中行二人看来,此番作态着实是傲慢。
即便身负圣恩,也不该如此蔑视礼法伦常。
柳贺并未细听同僚们夸赞,而是将自己刚刚写的那封奏疏写完,之后他将奏章递至通政司,便又去了张府一趟。
因张居正此时已决定归乡了,张府门前站岗的官员们也都散了,柳贺此时上门却未见着张居正,反而被他的管家游七拦下。
“张大人缘何劝老爷归乡,此时变法正急,老爷此时归乡,朝中恐怕有变啊!”
柳贺虽不喜游七,平日待他倒是客气:“恩师应当也知,若是变法只靠他一人之力才能推行,那这法恐怕也难以长久。且恩师此时回乡,才不会有宵小接机生事,这反而于恩师名声有碍。”
柳贺头头是道,加上他的确能在张居正面前说得上话,游七神色不愉,但柳贺只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真正做决定的人是张居正,张居正若是要走,朝中无人可拦,张居正若执意强留,也没人能够劝动。
张居正决定回江陵,官员们也看出他不会再留朝中,劝说他留下的那些奏章也不再往通政司递了,总之朝中大事仍由张居正决定,与张居正关系
亲近的官员也不必担忧自己的官位受影响。
这几日,朝堂上最引人关注的事是,詹事府少詹事、翰林院侍读学士柳贺弹劾吏科都给事中陈三谟、御史曾士楚!
他在奏章中写道,言官之责是纠核百官,陈三谟身为言官之首,竟首先鼓吹挽留元辅,陷元辅于不忠不孝之地,此乃台谏之大失职!
曾士楚为御史,却不顾清议,他耻与此等构陷恩师之人为伍!
陈三谟是嘉靖四十四年的进士,曾士楚却是柳贺的同年,隆庆辛未科的进士,柳贺这些同年中,有如傅应祯刘台般敢直接触怒张居正者,也有如曾士楚这般谄媚张居正者。
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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