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着个矮几, 几上摆着酒壶, 水果,葡萄等。
谢翊看许莼头发散乱,身上仅穿着宽松的银缎袍子,双足也未着袜,一双小腿光着随意压在软被上,毛毯软被一大半都滑落在榻下,他只抱着个大迎枕望着下头,侧面看到睫毛湿漉漉,再一看那枕上已湿了大半,一只手尚且还捏着个空琉璃杯,已快要落到榻下,所幸榻下也铺着厚厚的地毯。
谢翊:“……怎么伤心成这样?”也不盖被子,这天尚且还寒,就这么任性光着脚衣着单薄,素日看着几个童仆尚且伶俐,竟也不知照顾自家公子。
他将带来的书匣放在一侧,挥手命跟从的人都下去了,伸手拿了张毯子替许莼盖了盖,也未惊动他,眼尖却看到自己送他的龙鳞剑正压在枕头下,露出了剑鞘来,也不嫌睡觉硌着。
和下边卧室的宽敞不同,这阁楼很小,两人在就已显得挤窄了,但收拾得纤尘不染,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一只鸟展翅欲飞,寥寥数茎草在一旁,旁边潦草写着“独鹤与飞”,看得出是许莼自己画的。
床边灯下有一张十分舒适的竹躺椅,上面铺着厚软的狐皮褥子。他坐下来,便看到旁边的矮柜上,摆着个八宝盒,盒子打开着,里头一套活灵活现的木雕,雕着小猪、小猫、小狗等憨态可掬,都摸得油光水滑,看着普通,拿起来细看便闻香气沉郁,原来都是沉香木雕的。另杂着几颗很大的宝石原石,虽未经雕琢,仍是看得出成色极佳,与一些精致颜色的贝壳、螺壳、砗磲雕花球等扔在八宝盒里,显然只是孩童随手把玩的玩具。
谢翊拿了几块宝石摸了摸扔回去,看矮几下边隔屉里放着几本书,抽出来一看,果然不是话本子就是画册,他抽了本画册,打开发现上头竟然画着的每一页都是自己,线条都很简单,有的只是一个侧脸,有的是站在院子竹下,有的是闭眼安睡,还有眼睛上蒙着纱布,衣衫半解的……竟然连颜色都上了,肌肤细腻,微微侧着的左肩后还点了一粒朱砂小痣。
谢翊:“……”他几乎想要解衣看看那边是否真有一颗痣。
随手翻看完,顺手纳入自己袖中,然后又拿了本话本翻着看,一边在桌上拣了只水晶高杯,倒了点奶酪酒喝,果然酸甜清冽味道极好。他往后倒入躺椅内,发现脖子肩膀腰背和手肘,都得到了妥当安置,整个人如同陷入云内,十分舒适闲适。
谢翊从未如此没有仪态过,翻了几页话本,又看了眼许莼,他鼻息均匀,甚至打起了小小的呼噜来,这小小的阁楼内,万籁俱寂,月明似水,谢翊闭了闭眼睛,心里冒出来一句宋人的诗:“醉来拥被高眠,恁地有何不可。”(注:贝守一《有何不可》)
他自懂事就是皇帝,懂事起就要读“王用勤政,万国以虔”,天下万民都是他的责任,朝堂臣工都需他来统率,学的是朝乾夕惕功不唐捐,习的是焚膏继晷玉汝于成,竟然是在这小纨绔这里,他感到了放松闲适来。
许莼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翻了个身睁眼忽然看到谢翊坐在床头低着头拿着本书看,只以为自己在梦中,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心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九哥真好看啊。
他怔怔盯着谢翊好一会儿,谢翊便觉察了,转眼看他呆呆的似未酒醒,便问道:“醒了?”
这竟不是梦?许莼吃了一惊,连忙坐起来,却起身猛了一阵头晕,谢翊见状扶了他一把,将他按着坐回了榻上,顺手拉了毛毯替他盖住腰腹:“不必起来了,我听方子兴说了白天饮宴的事,想着你恐怕受了委屈,特意来看看你。”
谢翊没说话还罢,一说便是直戳中许莼伤心事。原本忽然见到九哥,许莼又惊又喜,只想问九哥身体如何,却被问起白日所受耻辱,又是羞又是愧,这等丢人事体竟被九哥知道。想来也对,那沈梦桢是方子兴的朋友,他回去自然要说的,眼睛一酸,不争气的眼泪扑簌簌又落了下来。
他越发恼自己这不听话的眼泪,这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人家还唾面自干呢,但九哥……九哥不比旁人。
谢翊果然也没有笑他,只从袖中取了帕子与他拭泪:“莫哭,李梅崖不合时宜,咱们不和他计较。”
许莼擦了泪水,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平了气息:“让九哥笑话了。我是自取其辱了,他们读书人,原本就看不上我们,小王爷不过看在我那送的礼上和颜悦色几句,我就以为人家真的青眼有加,上赶着送上去给人扇耳光。”
“我和表哥,为了这宴会,布置了许久,只恐怠慢了贵人,没想到……带累表哥和我一起受辱,表哥心中不知怎么想我呢。先还夸我长大了能为家里分忧。如今表哥心中肯定好生失望,我这个表弟太过纨绔,没能给盛家长点脸。平日里外公表哥,有什么好的立刻派人送来给我,如今我却带他吃了好大一场挂落。”
谢翊道:“这有什么,你表哥既行商多年,这还放在眼里?再则他们这是先抑后扬,先把你和盛家打压了,你们自以为配不上,少不得以后就听他们的罢了。不信你只看着,过几日那小王爷必然要回请你,款款挽回你,你和盛家被打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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