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到了我九岁那年,有一阵子他好久没回来,再回家的时候,人瘦了一圈,性格也变了不少,变得暴躁、易怒,我妈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只说没事,他自己能解决。
“直到有一天下午,隋叔,就是你今晚见到的那个人,他是我爸的好朋友,到我家来找我爸。我妈这才知道,我爸因为决策失误,导致公司损失了很大一笔钱,不仅项目流产,几百个工人还被拖欠了好几个月的工资,公司也濒临破产。
“这件事他跟谁也没说实话,他以投资为借口,骗隋叔做了他的债务担保人,借了一笔高利贷,妄图通过赌博来翻身,把自己造成的亏空全补上,但一夜之间把钱全部输光了。隋叔被蒙在鼓里,直到债主找上门来说找不到江克远,要求他替江克远还钱,隋叔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江克远就是那时候消失的,从那之后,谁也找不到他,隋叔找不到,我妈也找不到,联系了他的所有朋友、亲戚,都没有消息,甚至还报了警,也没有任何线索。江克远这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那之后的十年,一直杳无音信。
“江克远消失了,但债务还在。债主要求隋叔这个担保人偿还债务,因为这笔债务,隋叔全家都受了不少苦,最后变卖了自己的所有家产,还是没有还清江克远欠下的那笔巨额债务。因为这件事情,隋叔的家庭也分崩离析。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像变了个人,对我和我妈充满了厌恶和恨意,隔三差五就找人来我家砸门、催债,还一直咬定我们和江克远有联系,要我们告诉他江克远的行踪。
“债是江克远欠下的,隋叔一家平白遭遇无妄之灾,我妈心里有愧,打那之后就拼命工作挣钱,想把这笔钱尽快还给隋叔。她让我安心读书,自己私底下一个人打好几份工,时间长了身体受不住,就患上了病。什么时候得的病我不知道,这事儿她一直瞒着我,直到有一天她工作的时候忽然昏倒了,我被叫到医院后医生告诉我,我妈肾衰竭晚期,他们那边已经没法治了。
江岌说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秦青卓听到他呼气时气息微颤,像是在竭力压着自己的情绪。
“为了给我妈治病,我就带着她来了燕城。普济的医生说,她这种情况,只能靠透析维持生命,想要病情出现转机,就只能等着换肾,但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也不好说。
“前年的……十二月吧,我在城郊给一个学生做家教,医院忽然打来了电话,说我妈……”江岌说到这里,停顿了好一会儿,喉结滚了滚才继续说下去,“跳楼自杀了。”
“坐地铁赶回医院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到医院的时候,我妈已经抢救无效,被医院宣告死亡了。我记得……那天的雪特别大,我走到她摔下去的地方,那里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只剩浅浅的一个人形,她来得清清白白,走得也清清白白,连清理血迹的麻烦都没给别人留下一点。”
他说完,又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长长地吐出来。
昏暗的夜色中,秦青卓看不清江岌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他在又一次地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次,停顿了更长的时间,江岌才又出声,声调恢复了平静:“我妈死后,我默认江克远也死了,他死了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没有他,我妈也不会活成这样。但就在一个多月前,我生日那天,他忽然出现了。”
秦青卓这才出声问:“所以那天你的手才受伤了?”
“嗯,我揍了他。”江岌说,“这个人失踪了十年,留下了一地烂摊子,还间接害死了我妈,居然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说自己想要悔过,想要弥补我,真是可笑。再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我让他滚,让他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然后他就……自杀了。”
江岌说完了自己的故事,秦青卓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除了中间提及母亲的死,江岌说这一切的时候,语气平静得无波无澜,像是在说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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