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贞五感尽失,赫连诚就是知道这点,才敢当着他的面谈谢含章被掳一事。五绝说这假死药还?得两天才过药性,万幸也正因五感封闭,不至于因刀箭伤痛而?难以入眠,也算借此休养一番。
“千头万绪理不过来啊,”赫连诚坐上床榻,轻轻握住谢元贞的手。他脊背朝天,脸颊侧贴软枕,微微张开,仿佛身处香甜梦中。他凝神看了一会儿,苦笑?道:“你这么悄无声息地睡着,我倒实在想不明?白,既然程履道能借李平峦的手幽禁独活,为何不同样借他的手去解决樊令?”
裴云京叛出京师,此举仓促,可赫连诚仍是时常怀疑,他是否还?留有耳目在柳濯缨身边。
谢云山来之前,赫连诚几乎断定,程履道便?是裴云京安插在李令驰身边的耳目。因为倘若桩桩件件皆在李令驰意料之中,他决计不会留守北郊墓林,决计不会等到谢元贞中箭之后才匆匆赶来。
况且五绝也说,彼时李令驰愤怒的模样历历在目,不像以为谢元贞是必死无疑,反而?觉得谢元贞是在做戏。
赫连诚漫无目的地想着,光捻谢元贞的手心还?不够,接着他贴床沿小心翼翼躺上来,凑近谢元贞凹陷的脸颊,闻他身上浓烈的药香与血腥气,双眸睁开的瞬间,他忽然想到:
莫非是有人在暗处,想要确保谢元贞身负重伤,再被李令驰一刀毙命?
那么死在李令驰手中,与死在永圣帝手中,究竟有什么分别?
或者说,那人是想叫天下人都以为,谢元贞是死在他们两人手中的?
一箭双雕。
赫连诚牙槽磨得发响亮,脸色也不比谢元贞好看多?少,他不敢碰别的地方,右手停在半空,挪到肩胛又?挪到后腰,最后只落回手心,捻着那一点柔软度日?。
一团乱麻始终连着程履道这个人,如?今李令驰手中可用的谋士并不算多?,不管怎样,赫连诚觉得该先见一见这个传闻中的新晋幕僚,冥冥中总感觉此人好像很清楚他们几派人之间的关系。
毕竟能同时拉永圣帝与李令驰下马的不止铎州谢氏,还?有江右三州郡,还?有统领十万流民兵的师戎郡太守,赫连诚。
只是除了眼前这一团乱麻,还?有更棘手的,就是谢含章被掳不知所踪,她一日?握在李令驰的手心,洛都谢氏灭门一案一日?不能轻易揭露,可若是真?要翻案,更得搭上谢元贞一条命,如?今药方落在李令驰手中,假死药便?成了废招,赫连诚与谢元贞筹谋多?时,当务之急,又?该如?何在之后金蝉脱壳?
难不成要叫他的季欢囚车游街,斩首示众?
擅自诛杀朝廷命官是死罪,可谢泓死得不算太冤,他同样是心怀不轨的奸佞。谋朝篡位株连九族,彼时便?是铎州谢氏也难逃罪责。
“我倒分不清,”灯烛爆,赫连诚喃喃道:“是让你就这么睡下去更好,还?是让你此刻便?醒过来才好。”
昏暗的帐中,谢元贞贴着软枕的眉毛似乎轻轻动了一下。
谢元贞五感封闭,他跌入了一个梦境。
自从罪己?书浮出水面,谢元贞已经不常再梦到谢泓,梦到当年谢府。多?年大仇未报的愧疚清减一分,此刻他睁开眼还?有些讶异——
竟又?是大雪纷飞的谢府庭院。
谢元贞独立于霜雪,静静等着谢泓出现在他面前,罪己?书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加上当年的知情人卢秉文,谢元贞虽憋着不说,实则也很想亲口问问父亲,究竟是否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
风渐起,谢元贞等到心口也一点点变得寒冷,谁料等来的却是三兄谢元照。
“三兄?”谢元贞脚下一动,眼睛微微睁大。
谢元照比他记忆中的模样更年轻一些,但隔着风雪,叫谢元贞看不清楚,只见谢元照话不多?说,三两步上前,就把年幼的谢含章塞到他怀里,紧接着就连人带雪往门外推——
“带五妹走!”
“三兄你呢?”
谢元贞回身,没察觉眼中已含热泪。
“走!”
谢元照话音刚落,脑袋就被身后的公冶骁砍掉一半,鲜血喷溅,彻底看不清他的面容。
谢元贞立马抱着谢含章往外跑。
“四兄护着阿蛮,四兄护着你!”
谢元贞没命地往前跑,怀里的谢含章始终没有声音,转过巷口的一瞬间,谢元贞鬼使神差低头一看,才察觉怀中只有谢含章的脑袋,没有身躯。
“少珏!”
谢元贞回身,天旋地转,此间已非洛都巷口,他身处林海雪原,目光的尽头,是一座山洞,
洞口火光摇曳,隐约照亮几张异族面孔。
他们狼吞虎咽,大约是在抢肉吃。
谢元贞心神震荡,他们正是当年那几个五部人。
——
“你醒了!”
又?过两日?,一声呻/吟后,等候已久的赫连诚猛然俯身床头,与谢元贞不足咫尺,他盯着谢元贞的一举一动,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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