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入忘都想骂上一句:“我爹娘祖宗统统死绝,父母?父母有什么用处?”
可一想到面前的人乃是个孤儿,自小更是天生地养,这等恶毒的言语便也说不出口了,临到去时,大师兄总是要倚着门扉,悄声说上一句:“我觉得好看,便不妨事。”
而后,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自己的房间,独留下他一人。当然如今,已是如此。
山下的脚步声越发近了。
沈入忘却头也不回地往前踏了一步,他裸着脚踝,赤着脚,踏在这处练功场上。往日里,师兄弟们总是在这里勤练剑法道术,声势最壮之时,便有近百人。
如今,都已是昨日黄花了。
而今,他沈入忘便要为众师兄弟还有早已死去的师父,献上一支舞。
“师兄,你那次饮酒调笑,说若是看我跳上一曲《琴操》便是做鬼,也当是风流了,那便好,那便好了。”
他自然知道那是一句玩笑,大师兄同样也是个极为自律的人,若不是一杯即倒,那差强人意的酒量,他便是一个完人。
只不过,如此疯言疯语的秦纨,倒是有那么几分可爱。
虽说,当时他又气又恼,挥手就赏了他一记耳光。
他双手举过头顶,只是轻巧地一拍,已是有三个骷髅拔地而起,手里各持着不同的乐器,咿咿呀呀地弹唱了起来。
少年道人一步踏入庭中,伴随着冲天的火光,亦歌亦舞。
而就在这时,那些蜂拥赶来的道士们也抵达了山巅,面前的大火已是无法扑灭,到处都是乱舞的火舌。
其中一个白衣为首的老者叱骂道:“无知小儿,坏我等大事!快救火!”
而另一人则笑着说:“都说听雨阁七公子乃是人间绝色,男生女相,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呐……”
那白衣老者见得火势之大,已是无可挽回,大火犹如覆盆一般,已是将整个听雨阁烧成了一个骨架。那些青砖琉璃瓦,都随着火势往屋内砸去。而最大的一间主殿灵宝殿内,此刻更是烧成了连绵的火海。
那些在大殿之内若隐若现的棺材也被点燃,一股焦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众人都不由得捂住了鼻子。
这听雨阁,上上下下三十余年的基业,都被沈入忘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
白衣老者不由得咒骂了一句,这不是道门里最不要脸的败家子吗?他怎么还有脸像个唱戏文的戏子一般在大火面前载歌载舞庆祝一番?他脸一黑,但仍是咳嗽了一声:“沈入忘,你这个数典忘宗的东西,如今连听雨阁的基业,你都给烧了!道门之中都在流传,三年之前,偷袭了落鸿山的邪道人士便是你沈入忘这条中山狼放进山去的!
如今,你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来人呐!把他给我拿回北邙山去!听候发落!”
而沈入忘却充耳不闻,他静静地跳完了舞,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群自称是“名门正派”的人士好似跳梁小丑。
他“啧”了一声,从地上拾起一柄长剑,剑锋已是腐朽,铁锈斑斑,比之木剑还有不如,他随意地比划了两下,笑着说:“公孙老儿,别来无恙呐,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咱们还在玉皇宫,那时候,你是送你那个私生子过来吧?”
公孙卿若一听私生子三字,顿时炸了毛,大喝一声:“住嘴!上清宫的子弟呢,上去拿人!”沈入忘摇了摇头,得,这位也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主儿,自己私生子一大片,搞得在道门里人尽皆知,还不准提。
他那些个上清宫的徒子徒孙早在寝室之内把他那些个风流韵事捅了个底朝天,又不是我沈入忘给你穿小鞋要你出洋相,犯得着嘛?
不过,人家毕竟人多势众,他手里也就只有一柄烂剑,烂船怎么着都只有三两钉。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悠悠然地从众人身后传了过来。
“小师弟,我的肉身呢。”
沈入忘心里咯噔了一声,怎么……这个声音有那么点耳熟。
众人神色大变,纷纷转过身去,却看到了一个散发着淡淡的清幽色光线的男子,正静静地伫立于山崖边沿,他的眉目如画,只是隐隐之中却带着些许杀气。
便是放在美男林立的道门新秀之中,这位道人同样是一等一的角色,彼时,叽叽喳喳的小道姑们捣腾的一袭佳偶榜中,也有他一席之地,且仅仅在大公子金无换之下,而其中缘由,便是有些许不苟言笑,不解风情。
众多道姑们自然是觉得,若是秦纨秦少阳,能够笑上一笑,赶超金无换也不过是须臾之间而已。
这么一位道门翘楚,在这里的众人自然有所耳闻,只不过他如今的状态却着实诡异。若是细加观察,会发觉,他并非是站在地面上,他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之中,身子更像是一道幻象,若是此处天风大上些许,都会将之吹散。
沈入忘张大了嘴,不敢应声,脑门上冷汗直冒,良久才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大师兄!几日不见,你做了鬼,还是这般风采照人,硬朗依旧啊,哈哈哈,哈哈,哈……”
秦纨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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