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偶然在《乐府》中读到这样的诗句,竟是一愣神,眼前似乎展现出一幅盛夏莲花满池的景象。父亲说,她出生的那一天,院里满池的红莲开得正艳。放眼望去,那一片片的红艳绝美之极,幽香萦绕。抓周的时候那些琴棋书画她都没有抓,偏偏抓了一朵摘下来的红莲,所以昭佩有一个乳名便叫做盛莲,像盛开的莲花一般妖娆却清雅。
可惜昭佩虽然爱莲,却不愿被别人唤这个名字。她觉得那莲花虽是盛开,却不得不在夏末凋谢。她不愿那样凄惨的结局。就好像自己的亲生母亲,听说她的名字里也有“莲”字,爹爹每每醉酒都会拉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唤道:“莲。莲。莲……”
怅然淋身,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这些扫兴的事来?暗恼着,却已无心在书上。随意一丢,起了身踱到门口,正撞上慌慌张张跑进来的青青。“青青?”昭佩一边揉着撞痛的脑袋一边埋怨着,“做什么像投胎似的。”
青青扶着门框喘着气:“六,六殿下来了。在前厅侯着呢。”
昭佩莞尔一笑:“我这就去。”
“可,可是……”青青皱着眉表示不赞许,“这会子老爷也不在府上,小姐一个人……”
昭佩想了想,问道:“哥哥呢?把他也叫来不就好了?我先去前厅等他。”说着理了理衣裙便举步前行。
青青想想也只好如此,提着裙子便是一溜小跑。
昭佩迈进前厅时,萧纶正悠然品着茶。昭佩瞄了眼茶色,好家伙,方管家你到是把老本都拿出来了。萧纶瞧见身穿白底水红云纹裙衫的昭佩在他身前站定,款款行了一个礼,微微有些愣神,这个丫头,偏偏这么喜欢红色,却不俗不烂,艳中带雅,妖中带清。见昭佩疑惑地神情便正了神色挥手道:“这么规矩做什么?找个位子随意坐吧。”这态度倒像是主人一般。
昭佩撇撇嘴,在他对面坐下来,看见桌上摆的一卷画轴,脸上马上如沐春风:“六哥肯定给我带好消息了。”
萧纶得意笑着,将画轴扔给了昭佩:“那是当然,本王是什么本事。”昭佩冲他献媚一笑,解开了青色丝带,缓缓展开来。美目凝视了许久,唇边笑意展开。昭佩抬眸看着他,眼中盈盈波光流转,似是清澈的溪水,流入他的心间。
“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给你抢过来的。”萧纶说道,“所以啊,你要补偿我才是。”
是费了不少功夫,昭佩盈盈笑着。这《红莲图》与萧绎的虽说是一模一样甚至连印章和轴上裂纹都分毫不差。但是那丹青的墨迹似乎还有些潮湿呢。萧纶啊萧纶,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不是给你报酬了吗?”她听他这么说,还是撅起了嘴。
“那算什么?反正今日,作为补偿,咱们一起去踏青。”萧纶笑着看她,眼中满是不容抗拒的光。
昭佩闷在府里有些时日了,正愁着无事做,到合了她的心意。面上却佯装深思熟虑,一会儿又扬声埋怨道:“青青!青青!哥哥怎么还不来?”
青青一阵气喘地探出一个头:“小姐,少爷不在府里。”
“啊?”昭佩愣了一下,原先同哥哥一道,爹爹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是如今只有自己去……昭佩眼珠一转,笑道:“青青!将三小姐请来。说二姐带她去好地方。”说罢扭头看着一味盯着自己的萧纶:“六哥,不介意再带个人吧。”
“当然不介意。人多热闹。”萧纶淡淡笑着,好整以暇地品着茶,心里却有着一番盘算。
昭佩好不容易劝着昭俪出了府才发现门口停了一辆大大的紫缯梨花木马车,一看就不是闲人能够坐的,那白色雪驹马也高大得很,昭佩此时身形还较小,仰头看向马鼻“哧哧”喷出的热气,愣神了许久。萧纶好笑得看着她呆愣的模样:“上去吧。”
一个青衣小童从车厢外跳下来,跪趴在地上。昭佩看了眼,那小童比自己还要小个三四岁,于心不忍踩在他瘦小的背上,盯了很久还是没有上前。萧纶淡淡一笑,嘴里却嘲道:“真是麻烦。”挥手让小童让开,一步跳上马车伸出手去拉她。昭佩笑着伸出手借着他的力道登上马车,他的手心温热,她的指尖触到指关节薄茧,想着一定是日日埋首与书画之中的。
萧纶将她拉上车之后,又伸手去拉昭俪。
昭佩虽说也是名门之后,可这样的皇家马车还是没有坐过的。心里自然开心,想着这么大的马车,可以躺在里面翻滚几圈都没关系,于是咧着嘴一把撩开车帘,却当场愣在了那里。车里满当当的人呐。
首先瞧见的就是太子萧统,昭佩心里一突,脸上马上火烧起来,见他含笑看着自己,甚至忘记了呼吸。讪讪笑着移开视线却见到一位不甚眼熟的华衣男子,生得俊朗,眉目之间英气逼人。正猜疑着他的身份,便听到昭俪轻微的惊讶声,便了然明白他就是八皇子萧纪了。他的视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昭俪淡淡一笑。昭佩撇撇嘴却猛然发现车厢内有她们的大哥!昭杰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轻轻颔首。真是奇怪,哥哥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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