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一好像刚被尿憋醒,清晰地感觉到膀胱充盈酸胀感,尿桶搁在厨房灶台边,他得悄悄下地,不然会把觉轻的奶奶吵醒。刚从奶奶房间的门槛迈出去,便恍惚听到夜晚中传来痛苦的声音。听到浑厚沉默的呼吸,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声响。他感觉自己产生了一些很奇怪的变化。偏屋的门开着一道很小的缝,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吸引着林小一走过去。还是这间小屋,还是这席高高的炕,窗户在此时还未被封上。银色的月光流淌进来,为视线所及的一切镀上一层瑰丽迷幻的光。黑与白混在一起,像巨蟒与银蛇。林小一的心跳的快极了,他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氧气随着呼吸消失,声音逐渐隐去。月亮越升越高。终于,捂住嘴的脸庞从肩旁探出,与隐匿在门缝中的林小一对上,那与林小一几乎完全相似的脸上露出了更加痛苦的神色,她用力挣扎着。男人因此转身回头,借着月色,林小一看到了——陈淮的脸!?逝去的氧气在一瞬间全部挤进林小一的身体,与此同时腹部的压力骤然消失,他猛地惊醒。不属于自己手还被他揣在怀里,紧紧攥了一夜,淋漓的汗液交织在纠缠的指尖。林小一对上陈淮略带关切的眼。他急忙把陈淮的手推出去,整个人躲进被子里,却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迟疑地伸手,摸到被褥一片潮湿,连带着床单都浸透了。没等他消化完震惊又羞耻的情绪,被子突然被人掀开。旖旎的气味,潮红的眼尾,还在颤抖余波中的手,全都这么直白地铺开展现在陈淮眼前。林小一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该是个噩梦,最后怎么就变成那样了。没人教过他这些,他手足无措,感到恶心。林小一的表情看起来太脆弱了,陈淮楞了一下,感觉心都泛着酸,把被子给林小一盖上,带着他整个人抱进怀里。摇啊摇,摸摸头,拍拍背,装作街上的妈妈们哄受了委屈而哭泣的小孩那样。林小一完全懵了,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在干嘛了。他只把头往陈淮胸前埋,不想给人看到自己的脸。陈淮懂吗?不太懂。但这是他早就经历过的事。
陈淮单手搂着林小一,另一只手还能抽空去拿纸,去床头盒子里给林小一找替换的小裤。这会顾不上那些弯弯绕的情绪,他帮林小一换衣服,林小一瑟缩地躲闪一下,陈淮就静止不动。过了几秒,陈淮又尝试,林小一便配合着不再反抗。陈淮扯了几块纸擦干净,突然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没多想。草草处理干净,他把纸和换下的衣服团在一起扔到枕边。那股让人不舒服的黏腻感终于没了,过了会,林小一缓过来。他先是被自己刚才那一系列不争气的反应给气到。谁长这么大没尿过床啊!有什么大不了的!然后恼羞成怒地趁陈淮不注意,突然把被子罩在他头上,将人推倒。怕陈淮挣扎,他就压在陈淮胸口上,骑着被子火速套上毛衣裤子。陈淮对林小一,无论是何原由从不反抗,于是就老实的在被里闷着。“不准出来!”凶完,林小一很快跑下床。隔着被子隐约听见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估计三分钟都不到,啪的一声,门被重重摔上。世界变得无比安静。陈淮这才缓缓抬手,把被子拿掉。但凡林小一没落荒而逃,就能看到陈淮因缺氧而涨红的脸,或是哪怕转身偷看一眼,都看到床上的人,奇怪的反应。陈淮盯着空气出神,动都没动。半晌后,终是天人交战忍不住了那样,转个头把脸深深埋进已经被林小一味道完全浸透的被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碰到枕边湿润的布料,随着几个深而重的呼吸下来,陈淮一抖。真是要了命了。小镇不大,发生什么事,亲戚走动,吃饭闲聊,几天就能传的沸沸扬扬。学校那就更小了,昨天发生的事,今天全校师生就能从上到下无一不晓,没准已经进化魔改成几十个版本。林小一今天到班比平日早,班里只有几个值日生。刚走近班级走廊,正擦窗台的男生看见他,探究与玩味的神情直白白地挂在脸上。莫不在意地走进班级,洒扫讲台和后面掏垃圾桶的同学看到他也十分意外,扫帚拖把往黑板下面一扔,人就鬼鬼祟祟地跑出去,偌大的教室只留他一个人。天色将亮,教室不复白日喧嚣,尽管走廊外面的人刻意小声,“林小一”、“搞对象”、“山里”之类的关键词也能从门缝飘进来,让林小一听个大概。林小一对此见怪不怪。哪怕将存在感放至最低,他仍是同学们课间无聊的谈资,也是大家面对新同学时,想要迅速拉近感情时要探讨的第一个异类。从六年级走进校园的第一天开始,直至今日,相同一段故事,林小一这个人主人公都听厌了,大家却怎么都聊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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