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苜蓿正与茶树相反,喜碱不喜酸,越碱越旺。某块地只要苜蓿长得好,肯定种不了茶树。苜蓿便宜,长成可以做草料喂马,长不好也不亏。所以京兆府周边几县,特别是顺安县,多了很多苜蓿地。茶商又很精明,种苜蓿亦要多费包地或开地的花销,想连这笔也省去。让当地百姓先开地种苜蓿,种不出了,他们再出钱包地。百姓自然不愿。这时,一直袖手旁观杭商与徽商争买卖的晋商忽然出手,包下很多闲地种苜蓿。晋商会养马。他们将苜蓿制成马食料,一面又趁势建马场,再扩地或包地种豆谷。京城私驿、货运、路人日用租赁等马匹及各处的食料供应竟渐渐被晋商掌握。而京兆府地界能种出茶本属奇迹,奇迹一般不会重复出现,除了一开始占据仙茗峰的几大茶庄之外,别的想效仿的茶商都没赚到油水,甚至白替晋商开了苜蓿地。一场缠绵数十年的徽杭茶商争斗,最得益的,竟是晋商。远山叟:「三分江山魏蜀吴,天下终归司马氏;人人自以为黄雀,岂料背后有苍鹰」。当然,这些生意,多于朝代更迭乱世中零落。一些立得住的,如京城的盛隆顺茶庄、仙茗峰的茶园茶坊,几经波折复又兴旺。而顺安县诸多苜蓿地,或重新变成荒地,或被改做农田,蔡府所在那片因为既不临道路,也不靠河,荒芜多年,苜蓿依旧长得挺旺,当地百姓喜欢去那边放牲口,混着叫它苜蓿地。后来,京城的一个私驿相中这块地方,从衙门手里买下,种草养马,因不善经营,加上子孙争产,驿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把这块地抵给了京城万利丰银庄。推算丁本富的年纪,张屏觉得丁本富与其母住在苜蓿地,应是在私驿经营不善到抵押给万利丰钱庄这段时间。果然,常村正道:“说起来都是六七十年前的事儿了,老朽那会儿还是个孩子。模糊记得听长辈说,那地方之前是京里的人在养马,后来荒了。养马的棚子,之前养马的人住的屋子,都被隔成小间,变成个小客栈。那边不近大路也不近河,但也有人住。想是因为便宜。丁本富的娘就在那里给人做饭洗刷缝补。他们娘俩在那地方住到丁本富十来岁,丁本富的娘过世之后,那块地又被卖了,丁本富就去宝丰码头那边船上找活了……”巩乡长感慨道:“此事须得舅爷才能说明白,真真我都不知道,得再过好些年我才生出来。那块地后来就卖给了蔡大人家么?”常村正道:“这倒不是,要再过几十年才能到蔡大人手里呢。据老朽所知,这块地后来易了多次主,中间有一段时间在京城一个大酒楼手里。”柳桐倚含笑道:“村正好记性。我看书册中写,是京城的正春楼。”常村正也笑道:“还是大人更明白,老朽只知道是京里的大酒楼,原来是正春楼,难怪了。他们看中那里苜蓿长得好,从塞外或北边西边买来的鹿和羊先放到这里养一阵儿,回一回膘,再送进京。后来又在那边建了个庄院,京里的贵客也可直接到这边来游玩,射猎吃肉。可惜老朽这样的,只是看过他们的院墙,没福气进去吃过。”柳桐倚道:“正春楼在京里也极难订位。我亦未去过几次。”冀实开口:“某也只吃过寥寥数回。听闻王侍郎常去。”桂淳恭敬接话:“侍郎大人出了衙门去哪,卑职不晓得。这般的酒楼,更不是卑职那点薪俸能进的。听说他家惯做山珍海味,有道名菜哪吒闹海,用的龙虾比一个人还高。卑职常想着哪天发财了去尝一尝。”张屏默默听众人谈论。他也在正春楼吃过一次饭,竟曲折与兰大人有关。黄大仙那件案子后,王侍郎请兰大人饮宴,包下了正春楼三楼。金班主的对头庆圆班刚好那几日在正春楼演新戏《金凤缘》。
如正春楼这样的大酒楼内都有戏台,每日排设书场、戏场、舞乐、杂耍等等。常有名角登台,客人无需另外付费,觉得好,可以打赏。各大戏班舞乐班子与酒楼亦有合作,尤其有新戏新曲时,会择几段到酒楼中演上几次,一般不是正角唱演,但也是班子里拔尖儿着力栽培的新秀。如此新戏新曲新角儿可宣扬一番,看客们能预先瞧瞧合不合心意,酒楼多招揽了客人,皆大欢喜。此所谓“演戏”或“演曲”。来喜班正是为了与庆圆班的新戏打对台才找了张屏写《狐郎》,竟惹出一串案子,班主金礼发的命都差点搭上。而庆圆班的新戏《金凤缘》却顺风顺水,尤其来喜班有事的时候街头巷尾都流传开那出黄鼠狼改狐狸精的倒霉戏就是为了杠《金凤缘》,又替它扬了一回名。这厢来喜班灰头土脸,班主尤在养病,那厢庆圆班洋洋得意,新戏即将登场。有一说,王侍郎正是听说庆圆班在正春楼试演《金凤缘》,觉得有趣,方才请兰侍郎在此饮宴。还有一说,庆圆班知道王侍郎将在正春楼宴请兰侍郎,砸钱挤走了在正春楼演戏的另一个戏班,特意来唱《金凤缘》。正春楼告知王侍郎,王砚觉得有趣,就同意了。此事敲定,正春楼顿时被订满,庆圆班班主给来喜班金班主夫妇发了一张请帖,曰已备下上好雅间,请金班主夫妇当晚务必莅临。金班主收到这张帖子,当即多灌下一碗药。学徒问,如何回复。金夫人拍桌道:“去,当然去!正春楼多贵?老娘正要去尝尝新菜,顺道瞧瞧那边台子如何,等咱们过去演的时候,需不需要再多布置布置。”又邀请张屏陈筹同去。陈筹有点犹豫,怕尴尬,又觉得机会难得。张屏都无所谓。两人于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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