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不损。”裘锦程抿唇,他承认被庄纶的恶趣味感染,觉得这一类地狱笑话非常好笑。电梯运行到9层重症病房区域,庄纶小步快跑冲单间,迫不及待地打招呼:“小峰,我来看你了。”裘锦程脚步微顿,阴郁多日的眉眼乌云散开,露出微不可查的星点笑意,庄纶向来连名带姓地称呼庄嘉峰,这是第一回亲近又不失恶心地呼唤“小峰”。“想哥哥没有?”庄纶自来熟地坐在床边,将尿不湿明晃晃地放在床头柜上,用力拍打庄嘉峰的脸颊,“醒醒,哥哥在公安局的审问室想死你了。”是想他死了没吧。庄嘉峰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十分怀念昨日刚去掉的呼吸罩,看到庄纶小人得志的脸,他颇有些上不来气的胸闷气短。“听说你因为大小便失禁把护工骂了一顿?真不像话。”庄纶说,“看哥哥给你买的礼物,一天换一次,再也不用麻烦护工了。”这是什么鬼礼物!庄嘉峰张开嘴巴,用尽全力喊出一声:“滚!”庄纶一巴掌扇向庄嘉峰,眉眼冷淡讥讽:“怎么和哥哥说话呢?没礼貌。”窗外暴雨如瀑,裘锦程打开窗户,清凉带着潮湿水汽的风吹进室内,他说:“我饿了,吃饭吗?”庄嘉峰顿时气个倒仰,他以为裘锦程在旁边看了半天不说话,是个善心的人,敢情比庄纶还狠心绝情。“吃。”庄纶打开一份肠粉,边浇汁边解说,“哥,我真的能吃辣了,你看这小米辣,倒进肠粉里,搭配鲜嫩的牛肉,香辣软糯,人间美味。”他贴心地拌好肠粉,递给裘锦程,“你尝尝。”纤细的辣味溢散空中,如针尖芒刺无孔不入,浅淡却颇有存在感,勾引无法进食只能挂营养液的庄嘉峰眼睛泛绿、直咽唾沫。他努力不去看吃饭的庄纶和裘锦程,鼻子却逃不过食物味道的折磨,空荡荡的胃一个劲儿造反,然而他用尽全力,也动不了一根手指。“配炸串吃,香极了。”庄纶拿起一串炸蘑菇,递到裘锦程唇边,“我特意让老板多抹点辣椒油,这种老式竹签炸串,我小时候最喜欢吃。”裘锦程张嘴,咬下一朵焦脆软韧的蘑菇,浓香的辣油和孜然粉完美融合,随牙齿咀嚼挤出饱满的汁水,他拿起冰可乐灌进胃里,浑身的潮湿和燥热在这一刻化为升腾的白雾。“太好吃了。”庄纶吸溜吸溜个不停,不仅不觉得过分,还伸手把炸串递到庄嘉峰鼻子下方,笑眯眯地说,“给你闻闻。”
庄嘉峰张开嘴巴,不顾一切地想吃一口,他出车祸后就没有用嘴进食过,活生生一只人间饿死鬼。庄纶迅速收手,说:“不干净,你吃不了。”他将炸串扔进垃圾桶,抽一张纸巾擦手,“好好活着,小峰,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为你申请保外就医,给你配备最好的医护,让你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有我一口饭,就有你一勺汤。”庄纶温柔地抚摸庄嘉峰的额发,“弟弟,哥哥爱你。”庄嘉峰与庄纶对视,瞳仁惊恐地缩小,他说话困难,喉咙发出呜呜噜噜的声响,一个劲儿地颤抖摇头,汗毛倒立,冷汗直流。前来探望的庄俊豪和徐招南恰好听见这句话,喜上眉梢,庄俊豪说:“小峰,你看你哥哥,多懂事,你以后不要再说你哥哥坏话了。”“是啊,妈妈看到你们兄弟之间相亲相爱,真的很开心。”徐招南拉住庄纶的手,“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只要你给庄家留个后,房子都给你。”裘锦程收拾垃圾的手微顿,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瞳冻结成冰,他说:“我出去,你们聊。”“别。”庄纶一把拉住裘锦程,侧身站在裘锦程和父母之间,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要房子,你们想要后代,就努努力再生一个。”他挑衅地扬起下巴,“我爸收藏的一堆蛇酒,也该派上用场了。”“小混蛋!”庄俊豪被戳到痛处,冲过来要扇庄纶,裘锦程条件反射要挡,却被庄纶紧攥住手腕动弹不得。“啪!”庄俊豪的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庄纶脸上,白皙俊秀的面庞肿起五个指印,文雅清秀的柳叶眼扫过不忍捂眼的徐招南、怔愣的庄俊豪,和抻着脖子看乐子的庄嘉峰。这种时候,庄纶还不忘转头向裘锦程装可怜:“哥,好疼。”“咱们回家。”裘锦程烦透了这一家子神经病,他伸手摸摸庄纶肿起来的侧脸,“不闹了,我们回家。”“你亲亲我就不疼了。”庄纶凑过来亲一口裘锦程,转身看向庄俊豪,“老头子,有本事你就把房子捐给国家,我算你是良心尚存,要不然,咱俩就比比谁的命长。”他阴冷地注视着庄嘉峰,柔声细语地说,“弟弟,哥哥还会来看你的。”说罢,庄纶牵着裘锦程趾高气昂地走出病房,留下床头柜上的尿不湿证明他们来过。裘锦程找护士要了一包冰块,敷在庄纶右脸,不满地说:“明明可以挡住,为什么非要挨一巴掌?”“哥,舍不得面子套不着狼。”庄纶靠在裘锦程肩头,亲昵地蹭弄男朋友的耳垂,“我爸妈最怕的是没人给他们养老,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放心,他们还会来找我的,我这是给他们一个台阶下。”“你想要房子?”裘锦程顺着庄纶的逻辑猜测,“你爸会以道歉的名义找你谈话,用房子作为筹码要你给庄家留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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