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裘锦程递出一瓶东方树叶,“降降火,有个事跟您商量。”裘栋梁不敢接裘锦程的水,他问:“什么事?”“下周四的班会课,我邀请了两位网红和一个电竞经纪人,他们说想过来实地考察。”裘锦程说,“麻烦您接待一下。”“……”裘栋梁走回办公桌前,翻开周历,算算日子,无奈地说,“行吧,我和你付伯伯说一声,让他帮忙顶两个会。”裘锦程满意地点头,抱一下裘栋梁,说:“谢谢爸,我下班了。”他转身走出校长办公室。“哎等等。”裘栋梁脑门冒出一个“井”字,“你不和我一道儿走?”“我约了……”裘锦程的声音心虚地低下去,“庄纶去吃海鲜火锅。”“谁?”裘栋梁没听清裘锦程含糊的回答,又问一遍。“您甭管了,晚上不用做我的饭。”裘锦程快跑几步,将裘栋梁甩在身后。裘栋梁一脸莫名其妙,看在裘锦程比半年前活泛许多的精神状态,他反倒深感欣慰。庄纶站在办公室门口,双手捧着一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挂在裘锦程脖子上,说:“这两天降温,记得保暖,小心感冒。”围巾柔软,质感尚佳,针脚细密,并非手工编织,裘锦程说:“坐地铁,不冷。”他摸了摸围巾,没拒绝。庄纶暗自松一口气,给自己套上围巾,和裘锦程脖子上那条一模一样的款式,他说:“我查了路线,地铁站出来要走五百米,戴着吧,晚风冷。”“要不咱们骑车去?”裘锦程问。庄纶愣了下,点头:“可以啊。”裘锦程单车技术极好,像条灵蛇穿梭于骑车和行人之间,时不时回头看看庄纶是否跟上。天津老城区的道路狭窄,单行道较多,偶尔出现的三岔口令人迷惑。庄纶落在后面,拼尽全力追赶裘锦程,飘扬空中的灰色围巾仿佛一面显眼的旗帜,总是停在路口和拐角,静静地等待他跟上。十月下旬的气温约莫十来度,太阳西斜,秋风微凉,吹去裘锦程鼻尖微薄的汗液。围巾捂得他双颊泛红,眼睛晶莹透亮,他一条腿支在地上,回头看庄纶,隐约间回到大学意气风发的热恋时刻。“锦程哥!”庄纶突然抬高声音喊,他脚下发力,迅速蹬几下停在裘锦程身边,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我追上你了!”“是么?”裘锦程弯弯眼睛,向下扽一扽颈间的围巾扣,露出白嫩的皮肤和突出的喉结,红灯变绿的瞬间,仿佛一道闪电冲过十字路口,挑衅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再来!” 较劲儿“这家武娟带我来过,味道不错。”裘锦程推开餐厅的门,“他家比较有名的是酸辣锅,再给你点个菌汤。”餐厅位于营口道西开教堂对面的一处窄巷中,两层小楼,一楼是半面墙的酒柜,楼梯下方是收银台。裘锦程问:“你喝酒吗?”“桂花酒。”庄纶说。
“一瓶青梅一瓶桂花。”裘锦程对服务员说,他拾阶而上,二楼是美式田园的装修风格,原木色餐桌,布艺沙发,墙壁镶嵌的电子壁炉放映幽幽的篝火,空气中回荡着爵士乐,格外有情调。裘锦程径直走向靠窗的位置,翻开桌上摆放的菜单,先点锅底,按照两人的口味熟练地点配菜。庄纶落座对面,托着腮帮子看裘锦程点菜,这人流畅地报菜名,与回忆里的场景重合,仿佛从未离开过。“两份意面,宽粉、虾滑、鸭肠、金针菇、两份鲜切牛肉。”裘锦程翻过一页菜单,“蒿子秆、油麦菜、一份海鲜拼盘,你要什么?”他将菜单推给庄纶。“哥点的够了。”庄纶说,“吃完再加。”“行,就这些。”裘锦程对服务员说,“酒要冰的。”“好的。”服务员记下菜品,拿起菜单离开。不一会儿锅底端上桌,紧接着是一份玫瑰雪冰,裘锦程偏头,疑惑地问:“我们没有点甜品。”“那边的客人点给您的。”服务员指向二楼中央的一桌。那桌全是年轻男生,其中一个男生站起身,朝裘锦程挥挥手:“裘哥,好久不见。”是姜河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裘锦程礼貌性地朝姜河舟笑笑,说:“好巧。”“武姐推荐的餐厅,没想到能遇见你。”姜河舟走过来,眉眼弯弯地推一下玫瑰雪冰,“他家甜品不错,你尝尝。”“多谢。”为表尊重,裘锦程站起身,问,“你们是……同学聚会?”“不是啦,平时一起玩的好朋友。”姜河舟说。裘锦程定睛一看,那桌的男生果然个个儿涂脂抹粉,眉眼精致,和姜河舟的风格一致,他说:“这样啊,那你们玩。”“哥这是?”姜河舟看向庄纶,眼中隐隐显露敌意。庄纶唇角上翘,一双柳叶眼冷冷淡淡,他拿起勺子,尝一口玫瑰雪冰,说:“味道不错。”裘锦程说:“也是朋友聚餐,你们喝酒吗?我去点两瓶。”“裘哥和我们一起喝吗?”姜河舟邀请道。“恐怕不行。”裘锦程招手服务员,“两瓶青梅酒,给他们桌上。”“好的。”服务员应声。一来一回算是扯平,姜河舟悻悻地道别,回到自己座位,裘锦程坐下,拾起筷子继续往锅里下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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