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庄园比她想象中大了许多,她身体乏力,走得极慢,一会儿过去,额头和鼻尖渗出汗珠,仍望不见大门的影子。
前院喷泉假山、亭台石桥,青松环绕,欧式复古灯柱隐在其中,每一处尽显富丽与雅致。最为壮观的当属黑色雕花铁艺栅栏围墙上攀爬的蔷薇花藤,开得一簇簇、一蓬蓬,粉红桃红深红交错。因前些天下过雨,凋零的花瓣散落一地,风一吹,在空中翩翩飞舞。
身后有汽车轮胎碾压的声音,而后鸣笛。
沈嘉念拖着疲惫的步伐往一旁让了让,以为自己挡了人家的路。乵
那辆车却在她身边缓缓停下。
驾驶座的车门推开,瞿漠下来,一身黑色西装,板寸头,眉目凌厉肃穆,不苟言笑,对沈嘉念说话时一板一眼,跟机器人没分别:“沈小姐,老板叫我送你回去。”
沈嘉念迟疑:“你老板是?”
“忱总。”
因傅总谐音副总,公司里的人都称总裁为忱总。
瞿漠打开后座的车门:“请。”
沈嘉念犹豫了一秒,到底没有推辞,弯身坐进车里,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口袋空空,手机不在身上,掏不出一分钱。从这里到尹家不知多远,步行回去不现实。乵
自从她遭遇家庭变故,就学会对现实妥协,从前的骄傲放在眼下的境地,只会让她过得更加艰难。
瞿漠上车系好安全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老板交代他需要保驾护航的女人,道:“地址。”
沈嘉念抿了下唇,报上尹家的地址。
汽车缓慢又平稳地行驶在宜城繁华的道路上,沈嘉念闭眼靠在座椅靠背,脑袋偏向一侧,额角抵着冰凉的车窗玻璃。
其实,回尹家没有别的目的,她只想质问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他们告诉她,秦总的母亲年轻时是有名的大提琴家,在她的寿宴上拉琴能博得她老人家的青睐,从而获得秦总的赏识,于尹家的事业有益,将来能帮她夺回凌越集团。
可是,他们没告诉她,获得秦总赏识的真正方式是爬上他的床。什么表演节目,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假象。乵
究竟是胡玉芝和尹书瑶的主意,还是说,她的舅舅也知情?
沈嘉念干涩的喉咙犹如梗着一块硬石,吞咽一下,疼得她咳嗽不止。
沦落到这种境地该怪谁?怪她单纯信错了人,以为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至于害她。
车开进高档别墅区,沈嘉念睁开眼,擦掉眼角一点湿痕,讽刺地望向不远处高大的白色建筑。
当初尹承德没钱买房,只身去往北城,进入沈家别墅后,拉不下面子开口借钱,他的亲姐姐尹桐纾留他吃了一顿饭,饭后拉他到一旁,给他手里塞了一张银行卡。
尹承德返回宜城的路上,查了一下卡里的余额,吓得不轻,当即打电话给姐姐,问她给这么多钱姐夫会不会有意见。乵
尹桐纾笑着说,你当我自己能拿得出这么大一笔钱?这就是你姐夫的心意。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你姐夫那边没什么亲戚,帮衬你是应该的。
这是后来沈嘉念听母亲讲给自己听的。
如今想来,真是讽刺极了。
拿着她父母的钱买房子、开公司,过上富足的日子,到头来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沈嘉念闭了闭眼,冷着一张素白的脸推开车门下去,走到驾驶室外停下,对送自己回来的瞿漠道谢。
瞿漠颔首回应,待她走远,掉头驶离小区。
沈嘉念拢紧大衣,站在门前地毯上,抬手揿门铃。乵
保姆前去应门,一打开,凉风扑进来,保姆眯了眯眼,看清来人后脸色复杂。
“谁来了?”客厅里,胡玉芝烦闷的声音传出来。
她好不容易寻到良机,借着秦老太太寿宴的由头,将碍眼的沈嘉念送去给秦总,盘算着以她的姿色定能讨得秦总欢心,届时再跟秦总谈合作会便利许多。而沈嘉念一个无依无靠的丫头片子,失了身,再怎么闹也翻不出花来。
两全其美的事。
哪能想到沈嘉念那么不安分,简直是来他们家讨债的,喝醉了酒还能脱身,并且在逃离前打伤了秦钟天。
秦钟天的秘书打来电话,明里暗里威胁他们,交不出沈嘉念别想好过。
几天过去,沈嘉念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派出去找她的人没带回半点有用的消息。胡玉芝生了好大的闷气,胸口一阵阵的疼。乵
保姆侧身面朝屋里:“是小姐回来了。”
“说什么胡话,小姐在楼上,早上就没出去过。”胡玉芝心情不虞,跟炮仗似的,动不动就炸。
“是……沈小姐。”保姆添上一句。
沈嘉念没换鞋,直接进到屋内。
胡玉芝看到她那张狐媚子脸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天积压的火气在一瞬间全数喷发,声音尖利刻薄:“你个混账东西,还有脸回来,不害死我们家不罢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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