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纳多突然抬起头来,向着一边望去。
在三秒之后,弗朗西斯才从那边走了出来。
他今天穿着一身米色的高领风衣,里面则穿着黑白格子的羊绒衬衣,可以说是相当骚气且显眼的装扮。
“呦,莱昂纳多。”
他向着莱昂纳多轻快的打了个招呼,凑过来低声问道:“情况如何?”
“总的来说,一切顺利。”
莱昂纳多微微一笑。
洛伦佐应当已经按照他写的稿子,把佛朗切斯科打为通缉犯了。
这当然不会让警察把佛朗切斯科直接抓起来,更不会让他因为诸多罪名而被送上法庭。
因为佛罗伦萨的管理层全都是帕齐家派出来的人。
或者说,他们不过都是帕齐家的小喽啰——帕齐家族能让他们当警署长、当市长,自然也能换个人来当。如果他们胆敢依法处理掉佛朗切斯科,那么下一个被处理掉的就是他们自己。
莱昂纳多发起的这场舆论战,根本就不是针对佛朗切斯科一人……而是瞄准了整个帕齐家族。
他手中的利器,也绝不仅仅只是佛朗切斯科犯罪的证据。
接下来,莱昂纳多会让洛伦佐动员各地方隶属于帕齐家族产业的工人举行大罢工。他甚至不需要各地方全部响应,只要每一个地方都有一两个工厂、几十个工人站出来就可以了。
因为莱昂纳多一开始想要的,就不是通过这几十、几百,撑死上千个工人来反抗帕齐家族这个庞然大物。
他所要的,只是帕齐家族立刻镇压这些罢工而已——可以暴力镇压,也可以收买带头者瓦解罢工。无论什么手段,只要他们动手了就可以。
当然,如果他们足够聪明,甚至聪明到了具有未来视的程度,以至于做出了给工人让利、以此安抚罢工的工人这种几乎不可能的决策……莱昂纳多也可以找几个托,从中把这事破坏掉。
而后,帕齐家族将会迎来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的舆论攻击。
撒丁公国的所有报社,都会直接收到佛劳洛斯的管理和统辖。通过媒体的力量,莱昂纳多完全可以将这种局势在纸面上进一步的扩大化,并造成一种恐慌。
而且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这个时代的媒体还是过于稚嫩——他们完全不懂得舆论是怎样的一把利刃,就像是一个懵懂的孩童手中却握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一样。
实在是太过可惜,同时也太过危险。
在所罗门时期,仅仅只是丰富的口头传统和灵活的字母表,就足以激化创造力,维持文化活性和继承力。而莎草纸的使用,更是直接降低了祭司体的文化权威,因此才让所罗门能够得以凭借文化手段入侵埃及。
如同死水会渐渐不再清澈一般,假如大众文化可以替代为主流文化,那么上一个时代的精英文化的生命力就会迅速消退。
记者的身份,不应只保持着“介入”或是“中立”。由于报纸的受众集中于城市中产者,这些有着一定文化修养的“体面人”,并不太需要过多的、简明的解释,也能对报纸上的事物有着属于自己的看法和观点。
但这样是不够的。
这样的报纸,仅仅维持了“传递”和“扩散”的基础文化职能。
然而除此之外,媒体更可以作为阶级控制的工具,控制精神生产资料;也可以作为组织社会的粘合剂,以娱乐性的外表为个人提供廉价的轻松感和消除紧张的方式;可以持续性的表达主流文化、认可部分亚文化和新文化的发展……甚至可以进行政治、军事宣传,引导经济发展。
因此,媒体人的身份应当进一步的复杂化,三分为“解释者”、“传播者”和“反对者”。以“解释者”来为公众解释上层的新闻报道和政策发令;以“传播者”的身份将部分事件扩散化、发酵化。
但在此基础上,更应该出现作为“反对者”的媒体人……或者说,也可以称之为“攻击者”。
那些劳苦的工人,正是如今社会的不满者。他们有着自己的声音,却没有渠道、无法发声。
他们举行了罢工,却被帕齐家族无情的镇压——而慷慨的莱昂纳多将提供给他们喉舌。
登上报纸的,将不仅仅只是昔日的大人物们,而是会有工人代表、甚至于平民和战争流民。他们想要控诉帕齐家族的恐怖,他们的声音也应该让更多的人听到……当然,前提是在莱昂纳多的控制之下。
失控的舆论只会造成狂热、愚昧和混乱,而有协调性的舆论攻击,则会是一把无形的利刃。
它一般不会用来杀人,只会夺走人心和财富——当然,在它变得迟钝的时候,也会有人用无辜者的生命来磨刀。
正如立法的力量总是倾向于维持均衡和平等一般,万事万物总是倾向于摧毁这种均衡和平等的。
身处于大众舆论的裹挟之中,民众会渐渐变得狂热而富有攻击性。
他们会渐渐变得狂妄,试图拥有更大的政治权利;他们反对一切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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