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蜀主孟昶正与爱妃花蕊夫人饮酒取乐,突然接到败报,把酒吓醒了一半,忙出金帛募兵,令太子玄喆为统帅,李廷珪、张惠安等为副将,出赴剑门,援应前军。玄喆素不习武,但好唱歌,从成都出发时,尚带着好几个美女,好几十个伶人,笙箫管笛,沿途吹唱。并不象行军打仗。倒象是出去迎亲。丞相李昊入报孟昶道:“不好了!宋帅王全斌已入魏城,不日要到成都了。”孟昶失声道:“这且奈何?”李昊道:“宋军入蜀,无人可挡,谅成都亦难保守,不如见机纳土,尚可自全。”孟昶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进而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形容的笑容,是苦涩?是自嘲?又或是深入骨髓的悲哀?不,也许是尖锐得像钢针一样伤人的讥讽!孟昶对变得有些僵硬的李昊摆了摆手,说:“你去办吧,我想起来了,这事你在行”。然后他苦笑着对花蕊夫人说:“我父子以丰衣足食养士四十年,一旦遇敌,竟不能东向发一矢!”说完下城,再不回顾。时光倒流,一切都从头再来了。当年前蜀是怎样灭亡的,现在后蜀就原样再次翻版。就连当初写降书顺表的执笔人都没有变化。李大宰相回家后,拂纸执笔,文不加点,片刻之间就把孟昶交给他办的事情做完了。降表己成,然后他就难免有些得意了。毕竟时间过去了整整四十年,其间人世变幻,山河易主,而他并没有老,当年做过的事现在仍然得心应手!后蜀孟昶与前蜀王衍的投降文本都是由他起草写成。李昊依样画葫芦,降表略云:先臣受命唐室,建牙蜀川,因时势之变迁,为人心之拥迫。先臣即世,臣方丱年,猥以童昏,谬承余绪。乖以小事大之礼,阙称藩奉国之诚,染习婾安,因循积岁。所以上烦宸算,远发王师,势甚疾雷,功如破竹。顾惟懦卒,焉敢当锋?寻束手以云归,上倾心而俟命。陛下至仁广覆,大德好生,顾臣假息于数年,所望全躯于此日。臣亦自量过咎,待罪以闻!公元965年2月19日早晨,成都北郊外升仙桥畔,四十年前的一幕再次重现。孟昶身穿白衣,衔玉壁,手牵一只白羊,头上缠着草绳站在桥边。他身后是他的文武百官,这些人身穿孝服,赤足,伏在一口空棺材上放声痛哭。这就是中国当时出降的国君所应必备的官方“礼仪”,以此来表示自己犯有死罪,听候发落;而他的官员们,是在为他服丧悲痛。受降的一方,由宋军主帅王全斌代表赵匡胤走了过去,取下玉壁和草绳,把白羊牵走,再把那口棺材烧了,然后当众宣读赦免孟昶的诏书,这一过场才算走完。据说当天的仪式是在宰相李昊的主持下顺利进行的,双方皆大欢喜,各得所需。李昊回家后,发现家门上多出了一张纸,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他一生为历史所做的最大功绩——世修降表李家!总计后蜀自孟知祥至孟昶,凡二世,共三十二年。宋太祖接得降表,便简授吕余庆知成都府,并命蜀主孟昶速率家属来京授职。当年3月,后蜀的亡国之君孟昶被宋军押解进京。少不入蜀,老不出川,孟昶这一年四十七岁了,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出川,回望蜀乡,家国渺茫,一切都离他越来越远了……对他稍有安慰的,是远在开封的赵匡胤给他的承诺:“尔既自求于多福,当尽涤其前非。朕不食言,尔无过虑。”岁月会将拥有变成失去,也会把失去变为拥有。失去是拥有的,拥有是失去的理由。据说孟昶与李昊一行三十三人被押赴汴梁时,正是绿柳才黄的时候,路边杜鹃声声:“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哥哥!”实在叫人心碎。从成都押送到北宋京师汴梁的途中,巴蜀地区数以万计的百姓冒着生命危险、痛哭流涕地为他送行。他们从成都一直送到键为县,长达数百公里,一路上孟昶捂面悲涕,君民哭声震天,延绵不绝。生死由人,听天由命,孟昶想开了倒也无所谓,但是一路上,熟悉各项投降业务的宰相李昊却时常面无人色,甚至一夕数惊。李昊的脑海里总是会闪现出四十年前的那一幕。当年王衍举族投降,君臣一共有几千人,出江陵,经襄州,像他们一样向后唐庄宗李存勖投降。很不巧李存勖因为部下叛乱,正要御驾亲征,怕过多的降臣再让局势动荡,于是就下令把“王衍一行”全部处死。当时接旨的是后唐枢密使张居翰,这人实在不忍,趁着诏书上墨迹未干,李存勖又匆匆离开,张居翰马上把诏书靠在殿柱上,将“一行”改为“一家”。仅仅杀了王氏一族了事。那么赵匡胤会履行诺言吗?当年李存勖也曾经答应王衍全家不死的!孟昶一行抵达开封郊外时,赵匡胤派出了自己的皇弟晋王赵光义在玉津园慰问;次日,?太祖御崇元殿,备礼见昶。昶叩拜毕,由太祖赐坐赐宴,面封孟昶为检校太师兼中书令,授爵秦国公,所有昶母以下,凡子弟妻妾及官属,均赐赍有差。就是王昭远一班俘虏,也尽行释放。次日,昶母李氏带着孟昶妻妾入宫拜谢,花蕊夫人当然在列。太祖一一传见,挨到花蕊夫人拜谒,才至座前,便觉有一种香泽扑入鼻中,仔细端详,果然是天姿国色不同凡艳,及折腰下拜,几似迎风杨柳,袅娜轻盈。嗣复听娇语道:“臣妾徐氏见驾,愿皇上圣寿无疆!”这两句虽是普通说话,但出自花蕊夫人口中,偏觉得珠喉宛转,呖呖可听。当下传旨令起,且命与昶母李氏一同旁坐。据史书记载,花蕊夫人姓徐名慧,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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