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续道:“我说,短命肯定比他们活得久。他们不信。”田哓哓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东土间兽那身柔顺的白毛,心中泛起一丝欣慰——它顽强地活下来了,还跑得这么快。秦无命下一句话,却令她的身体再度僵硬。他轻飘飘地笑道:“那我就把他们都埋在了兽栏下面,当然活不过短命咯。”田哓哓:“……”她觉得像秦无命这种病人,恐怕连最好的心理医师都束手无策。幸好他自己的命也不太长。一路向西行,空气渐渐变得干燥,西边吹来的风中染上了硝烟的味道。地平线渐渐变成黑色,田哓哓知道,自己将要看见这个世界的标志性建筑物了。黑铁长城。视野尽头已被黑线占据,它像一条诡异的切割线,把黄色的大地和蓝色的天空割开,像是世界的伤痕。但其实,它是守护东土境十八州不受冥宗侵害的钢铁防线。随着东土间兽的不断接近,黑色地平线飞速在眼前隆起。“第一次看见内长城?这有什么好看。”秦无命道,“我带你上墙,看那些血肉——那还有一点意思。”田哓哓:“……”她忍不住偏头看了看这个年轻的病人。他不说话的时候,面容看着有些清冷,像是白中泛着一点青色的美玉。说来也奇,明明眼睛极黑,唇色艳红,却莫名有种清淡出尘的气质。当然,只要他一做表情,或者开口讲话,仙气就会不翼而飞。
内长城以东,是大片大片的荒原。荒原绵延三百里,三百里外的东面,还有一道最终防线,防线再往东,才会出现正常的城池和住民。此刻,秦无命正带着她穿过荒原。运送补给的后勤军像是搬运食物的蚂蚁一样,蜿蜒数百里,将一车车物资从东面运向前线。“你看,”他轻轻伏在她的耳畔,道,“秦侯死士多没用,送往前线的粮草也要被底下贪掉三成。”隔着大老远,他是开了天眼吗?田哓哓一边腹诽,一边举目望去。这一望,便望出了问题。蜿蜒的粮车里,确实有近一小部分莫名有些违和感。在近处一定是看不出来的,但远远望去,它们就像是一整片谷地里藏着两三亩韭菜,醒目得很。应该是以次充好。“你们秦州就没有贪官吗?”田哓哓问。秦无命有些遗憾:“确实好一阵没杀过了。出行时,我给了他们许多机会的,谁知一个个都那么胆小。”田哓哓:“……”三百里路途在短命的四蹄下飞速缩短,很快,二人一兽就到了内长城的一处门楼下。到了近处,更觉震撼。沉沉黑铁,仿佛把整块大地都坠得向着西面倾斜。内长城高达三十丈,站在城下,那恐怖的压迫感仿佛可以隔离阳光,空气又冷又重,吸进肺里像铁一般沉沉地坠着。城门下的小门被拉开,迎秦州侯入内。墙城下的士兵有条不紊地忙碌,顺着开在城壁两旁的甬道,将大量物资运送上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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