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那雪白的手背上青筋爆出,一滴滴殷虹的液体顺着指缝轻轻滴在了地上。她忍了又忍,终于抿了抿唇,僵硬的说道:请白谷主去馥香苑看一下吧。白千帆缓缓自榻上坐了起来,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方才站起来,淡淡说道:带路吧。打开门,经过积雪折射的阳光更加的刺眼,一直待在光线柔和的室内的柳无心一瞬间觉得有些不能适应,遂闭了闭眼睛,就听到走在前方的白千帆好像是带着玩味般的抛来了一句:琴书,你也来。馥香苑,整个侯府别院中最大最美的院落。里面种满了梅寒雪最爱的红梅花,傲然绽放,白雪红梅。柳无心紧跟在白千帆的身后,心中百转千肠。倾醉了天下人的梅寒雪,她对她总是抱有着一股复杂的心境。同样是绝才绝色艳冠天下的女子,柳无心和梅寒雪两个人的生活,简直就像是一面镜子。镜子外的人是梅寒雪。困在境内的人则是她柳无心。心底下,有丝丝的嫉妒,或许是为了她身上的亲人宠爱,或许是她能够恣意徜徉的生活,也或许是因为她们明明都站在高处,却一个是春暖花开,一个是寒冬腊月。柳无心下意识的抿了抿唇角,手心微微冒出许些的汗珠,心脏在胸膛内砰砰直跳,好像下一刻就要从嗓眼中蹦出来一样。梅寒雪住的屋子,那是无比的精美。菱纱的窗,雕梁的栋,目色柔和的婢子,香气袭人的内室,无一不在彰显着室内女子身份的尊贵。柳无心想到了自己居住过半年多的玄宫,尽管总是浸淫在天下人崇敬的眼神中,但是那里只有万年挥散不去的血腥气息,眼神冷漠的宫人侍卫,玄铁打造的精致牢笼。柳无心突然觉得,自己在这样一个女子面前,是那么的卑微,那种自卑,一旦在心中生了根发了芽,便一发不可收拾,疯狂生长,蔓延了全部的血液,占据了整个身体。没有来由的,她瑟缩了一下肩膀。梅小姐,白谷主到了。锦书走上前,站在房间的门口,微微低着头,恭敬的说道。柳无心这是第一次见到,锦书对着苏云以外的人如此的恭敬,近乎崇拜。哪怕是面对着白千帆,锦书也是维持了礼貌而略带骄傲的态度。屋内传来了一声轻叹,仅仅是一个叹息,就让人觉得酥入了骨髓,感受到了美人的忧愁。一阵珠帘清脆的声响,一个长相清秀的婢子走了出来,看了看锦书,又将目光转向了白千帆,有礼的福了福身子,说道:我家小姐有请白谷主。白千帆点了点头,面上又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好像将世间的一切都不看在眼里。他对着柳无心使了个颜色,跟着婢子进了去。屋外寒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柳无心四下扫视了一眼,只觉得这梅寒雪当真是会享受的人。
屋内摆着上好的乌金炭,熏着淡淡的玫瑰香,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锦绣河山绣品图,桌上摆着几样瓜果,房内是数不尽的名家字画,古玩玉器,却又雅致有趣,令人赞叹。白千帆在那婢子的引领下,走到一个檀木桌边坐了下来,那檀木桌就摆放在一个鹅黄色的纱帘的旁边,透过那个纱帘隐约可以见到坐在边上的梅寒雪的身影。还请先生诊断。帘后的梅寒雪并未出声,只是轻轻地探出了皓腕,那皓腕莹白如玉,隐隐泛着光泽,看上去纤细柔美,让人不敢轻触,好像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折断一般。白千帆点了点头,一只手准确的搭上了脉搏,静静听脉。柳无心站在一旁打量着,只觉得这梅寒雪虽未见着容貌,却令人觉得像是个琉璃做的美人,美则美矣,太过脆弱。美则美矣,却空有其形而无心,实为憾也。脑海中突然蹦出了当年苏白星对自己说的这番话,如今再次回味另有一番苦涩。如果早知有心是这般痛苦的事情,还不如一直做个瓷娃娃。半响,白千帆收回了手,沉吟了一下说道:梅小姐此乃旧疾,本来应该是快医好了的,怎么又疼了起来?那一直替梅寒雪说话的婢子听了白千帆的话,似是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看了过来,复又回望了梅寒雪,征求主子的意思。柳无心隔着朦胧的纱帘,却也觉得梅寒雪似乎是身体一僵,犹豫了一下,才亲自开口说道:不瞒先生,之前府中确实有一位家父求来的高人在为小女子治病,却不料最后一碗药的时候却少了药引,这才梅寒雪的声音非常之好听,有些飘渺,有些朦胧,句尾带着软哝的转音,真是骚的人心头直痒。白千帆了然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无心总觉得他好像知道点什么。而那梅寒雪身上,总散发着一股自己无比熟悉的味道,好像亲如骨血,却又陌不相识,着实令人觉得奇怪。白千帆差人写了张方子,嘱咐了煎煮的方法和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就带着柳无心离开了。踏出房门,才注意到已经天色暮沉,不禁心下暗暗惊叹,果真是佳人陪伴忘了时辰。梅寒雪有意思,当真有意思。待走出了馥香苑,白千帆忽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那语气中,兴味正浓,还带着些许看好戏的意味。柳无心挑了挑眉,并未搭话。一来实在是讨厌此人,二来也不觉得自己问了他就会老实的解惑,更重要的是,这梅寒雪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不是么,何必徒增烦恼。琴书不想知道,这梅寒雪到底哪里和别人不同吗?或许是因为没有听到柳无心的回应,白千帆略有些不满的自发把话题进行了下去。柳无心轻哼了一声,满意的看到了白千帆那欲言又止有些憋屈的脸,顿时觉得心气儿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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