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被抬入了柳无心的房内,放置在软榻上。此时已经月上梢头,柳无心手上拿着凝玉膏,坐于软榻边,专心的为烟儿上着药。忽而身后传来一阵开关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走至柳无心身后停了下来。是我害了她。柳无心并未回头,目光注视着烟儿浑身的伤痕,幽幽的说道。如果当时,我上点心,或许她就不用受那番苦了。身后的人并未回应,而柳无心也并不在意,只是继续幽幽地说道,仿佛这些只是对着烟儿的忏悔,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回应。我知道她另有主人,但是她对我的好,其实我都记在心里的。说到这里,柳无心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像是在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那眼中,滑过一丝柔情。我从小,除了爹爹和大哥,还有那人,见过的人,就只有她了。即使我忌讳着她身后的那个人,在心里拒绝着接受她,但是我也并不想,害她变成现在这样。柳无心幽幽一叹,那拿着药瓶的手,有些苍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傻?那个人想要知道什么,说与他知道便可,他才是她的主子,她何苦要为我守口如瓶。如果我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进宫的那一天,我就会将她遣走。一滴泪,滑了下来。她此生,遇到的人太少,肯为她如此付出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烟儿醒来,害怕面对那双或许会含着恨意的眼睛。她第一次觉得,或许自己错了。她只顾着自己的目标,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冷漠的忽视了身边的人。身后,传来了一身沉重的叹息。那声叹息里,有着怜惜,有着悲悯,还有着一些她所无法体会的感情。许久许久,久到让人错觉的以为其实根本无人进来时,身后方才传来一句睡吧。然后,又听着那脚步身渐行渐远,随后响起了木门开关的声音。门开时带来一阵夜风,吹得烛灯忽明忽暗,也吹来了一室的夜深露重。而柳无心,却仿若未觉,依旧坐在烟儿的身旁,怔怔的看着。门外,是一道直立的身影。尘逸站在那里,透过雕花的窗门,看着室内的剪影。他的心,有些疼,有些酸涩。这样的女子,是冷清的,冷心的,却又是如此的重情重义,是如此的善良。在她接旨进宫的那一天,他就为了尘寰去调查了她过去的一切。她的生活,她的习惯,她的爱好,一切的一切摊在他的面前,是那样的简单而单调,苍白如纸。一名少女,却自出生起就被锁在了院内,不见外人。她的世界本应丰富多彩,却被人残忍的折去了双翼,变得苍白无力。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好奇了,这样的环境下,究竟会孕育出怎样扭曲的女子。今日一见,却是那样的震撼。那是一朵如同冰山雪莲一样洁白高傲的女子。而她所提出的计谋,他也是知道的,那样精妙的布局,他自问若是自己来做,也未必能够如此的面面俱到。这样的女子,应该是睿智的,自信的,张扬的,可是他今日所见的,确是这样的悲伤而幽怨。仅仅是因为一名侍女而变成这样吗?尘逸浓密的英眉微微皱起,柳无心于他,就像是一个隔着千万重纱帐的景色,令人忍不住想要拨开那层层的迷雾,一探究竟。
第二日,天方未明,宫人便早早的来到了柳无心的房间,得应后走进房间,就见柳无心依旧坐在床边,那姿势,与当晚尘逸离开时一模一样,丝毫未变。宫人轻声禀报该启程了,柳无心方才站立起来,淡淡点头后示意宫人随后将烟儿抬入马车内,便缓步离开了房间。走至正门,尘逸早已等待在马车旁,见柳无心来了,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边上立刻有宫人上前,掀起了车帘,摆好了脚凳,恭迎她上车。柳无心粗略环视,发现今日随性的侍卫宫人与昨日自己从宫中带来的并不相同,随轻轻挑眉,暗叹好缜密的心思,不知是尘寰想出来的还是萧落剑或尘逸。那随她出来的宫人侍卫,虽是皇上钦点,但是里面各派势力均有安插,这一路上烦事众多,带着毕竟多有不便,本来自己还在思索如何将这些人一个个剔除,没想到今日一见却已全部换了去。柳无心微微一笑,朗声说道:这些宫人,看着好面生啊,不知昨日那些去哪儿了?闻言,正准备上马车的尘逸忽而身形一顿,回头笑答道:昨日那些毕竟是父皇近侍,不可久离宫中,昨日安顿好后便已打发回去了。言毕,也不给柳无心再说话的机会,直接一个跨步上了前面的马车,放下了帘子。柳无心倒是也不多言,仅是笑笑,也转身上了马车。当二人均坐稳后,一阵绵长的号角奏起,整个队伍开始前行,浩浩荡荡的,扬起万千尘土。柳无心此刻斜躺在车中的软榻上,边上的矮几上燃着好闻的熏香,手上捧着书册随意翻看,完全不见昨日的悲情苦楚。一时间,美人香车,恍若天上人间。而烟儿,尘逸则是专门准备了一辆马车,虽不若自己与柳无心所乘的那般豪华宽敞,却也是干净整洁一应俱全,且还吩咐了一名御医在旁好生照看。这份心思,令柳无心觉得无比赞赏。一行人,浩浩荡荡,行了大半日,终是到了驿站。官员从驿站内出来,行了三跪九叩之大礼,请了尘逸与柳无心入内。方坐定,驿站内的奴仆上了茶水,此处虽是荒郊驿站,却也是距离京城不过百里,那吃穿用度,倒是与京城无异。柳无心端起茶,细细的品着,而尘逸则如老僧入定,坐于上座闭目养神。那驿站的官员姓陈,本是个京兆尹,后不知怎么的就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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