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香炉烟波间,她踏流彩而来,真如天母下凡。程如一心下登时一紧,不由死死捏住了手心。此人……正是险些用飞刀削掉他脑袋,还出言挑逗严况的那名华服女子!虽然那日混乱仓促,但这身形容貌,语气神态,世上都很难找出第二个相似者来!想起那日的夺命飞刀,程如一就心尖打颤。而那女子却已近前来,指尖一把挑起程如一下颔,他头巾瞬间滑落,露出发髻上的一排大红花。旁边两名侍女不由笑出声,程如一心虚移开目光,又悄悄掐了把大腿防止腿抖,心说幸好自己挑了件领子高的衣裳,不至于被她瞧见喉结识破了身份。女子却没言语,只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红唇在凝脂中勾出漩涡,随即收手背过身道:“好,带她去吧。”“是,神女。”两名侍女齐声应道,程如一却有些意外,心说神女既在此,还要去哪儿?他疑惑抬眼,却见两名侍女的神色霎时变得异常冷漠,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甚至还带了一丝不屑。其中一名侍女对程如一命令道:“过来。”态度转变太大,程如一不由心生疑云,但也不敢多问生怕露馅,只好跟着那两名女子离了正殿,兜兜转转在回廊里走着。程如一正专心记路,侍女骤然停步在一扇门前,另一名侍女开了房门,对程如一道:“进去,沐浴更衣。”“二位姐姐,我昨日才沐浴过……”程如一垂头轻声回话。其中一名侍女便凑过去在他脖颈嗅了嗅,随即皱眉道:“嗯,闻着的确还挺香的,那我们也省了事了。”昨日临行前,梁战英给了他一个香囊,又嘱咐道:“男子与女子的气息是不同的。蓬莱新乡尽是女子,你身为男子,装扮得再像,总归还是有些冒险。这香囊是雪瑛给我的,内中七种花草,香气温和却久而不散,你且拿着遮掩遮掩。”程如一刚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谁知另一名女子却执拗道:“什么话?你瞧她,身上破布,头戴俗物,这样送去若被怪罪,难道换你伺候?”浅灰麻布裙,头顶大红花。若是换个人来做这套打扮,的确要有些难以入目了。程如一还没回过神来插嘴,便被推进了屋内,而后两名侍女竟然上下其手……开始扒他衣裳!程如一大吃一惊,心说这还了得!顿时挣脱后退,急匆匆拉紧腰带,裹紧衣襟!侍女见状不由纳闷道:“都是女人,你怕什么?”说罢,二人又要上手扯他腰带,程如一灵机一动,咬牙胡诌道:“二位姐姐有所不知,这是我家里独有的习俗,不论男女,身子都不能随便给旁人看!只能新婚之夜……”“行了行了!你怎么这么麻烦?待会儿还不是要……”其中一名侍女欲言又止,随即不耐烦对同伴道:“你按着,我来扒!”另一人道:“行,我也想看看,她这身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如此神神秘秘。”先前客气温和的侍女,此刻满眼不屑玩味,程如一正思索着对策,却被一人反折手臂一把按在桌边,而同时又感腰间一松,竟是腰带被人扯开了!完了……程如一登时面如土色,心说这次可没有阎王护驾了。“不好了!”一声惊呼,登时打破了僵局。两名侍女动作一滞,程如一趁机挣脱,咬牙狠狠将腰带打了个死结。“人呢!新送来的人呢!”一名同样装扮利落腰挎弯刀的女子,惊慌失措闯了进来,看见程如一的瞬间,她面上大喜,竟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上前拉起他就走。“诶,你急什么,人还没梳洗打扮呢!”方才那两名侍女见状要拦,那抢人的女子却道:“来不及了,人要发疯了!”……傍晚黄昏,夕阳铺开山路,梁战英、严况、沈念三人骑马在前,身后衙役负责护送乘载尸骨的板车,未免惊吓到旁人,上面还铺满了干草。梁战英见严况一路都皱着眉头,温声安慰道:“程先生足智多谋,想来不会有事。”末了,梁战英轻声又道:“见你如此忧心,他对你……可是很重要?”提起程如一,严况眉心一紧,终日古井无波的眼底不明情绪瞬时划过。他唇角微动,似想回应些什么,最终却也只沉沉“嗯”了一声。“所以,这些年……都是程先生在陪你吗?”梁战英再次试探了一句。闻得此言,严况眸中情绪霎时凝滞,而片刻后——他竟然笑出了声。“若真如此……就好了。”严况呢喃,声音却低沉道只自己能听见。梁战英只听见了他笑,难免一愣,而昏昏欲睡的沈念听见这笑声,也立时清醒过来,道:“本官没听错吧!是老严在笑?”沈念定睛一瞧,那不苟言笑的阎王嘴角居然还挂着一丝笑意,他眨了眨眼,不可置信道:“老严,你竟然会笑!”严况笑意倏然一僵。是上次问他这话的人……现在不在身边。不知道那自告奋勇的黑心书生怎么样了。严况抬首远望,长空无际,夕霞如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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