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无端的同理心,按照指示照做就好了。
即使十恶不赦,吞噬下所有罪孽,脆弱的魂魄早已负重累累,不堪一击。
如果是为了最终的结局,他愿意,愿意以自身为代价,去达成这场交易。
只不过,他在这条泥沼污浊的路上走了太远了,似乎早已忘了来时的初衷,忘了曾经所珍视的人。
“爹爹……”
是谁在说话?
“我终于,见到你了。”
黑羽落下,少女空灵的声音飘荡回响。
苍老的手抓握着虚幻的羽毛,反应过来的苗祝老泪纵横,只能啊啊啊发出嘶哑的低音。
他怎么能忘了呢……是何时开始忘记……
阿杏……我的阿杏……
苗祝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久久不能平息。
少女眼泛泪光,跪在苗祝的身旁,哼起了幼时的歌,轻轻安抚着他。
“阿杏……阿杏……你是我的阿杏吗?”苗祝伸手想要触碰,却只抓到了不存在的光晕。他愣住了,仔细看着阿杏的眉眼,释然道。
“爹爹以为,永远都看不到小阿杏长大的样子了。”
阿杏盘旋在他的身侧,笑得温情:“爹爹,我和阿娘都很想你。”
“你……阿娘也在?她可有怪我,有没有生我的气?”苗祝又惊又惧,满脸的皱纹堆在一起,十分难看。
阿杏摇头:“我和阿娘都很想你,不止我们,其他的族人到最后都在感谢你。”
“他们……不讨厌我?可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他们的事。”
“不是的,爹爹是巫祝族的英雄。我们都知道,你一直都很痛苦……”
“不,不,是我杀了他们,我坏事做尽,我是个恶贯满盈的坏人。他们不该原谅我!”苗祝极力否认着,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爹爹,足够了。”
苗杏带着哭腔,她用黑羽包裹着苗祝的身体,给了他一个迟到许多年的拥抱。
“都结束了,你不用再去逼迫自己了,衡安大人说,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完成了?不用再杀别人了吗?”苗祝捂着头,茫然地看向苗杏,“我,可以离开了吗?可以去见你们了吗?”
“……爹爹,一直以来辛苦你了。”苗杏笑着流泪,“我们回家吧。”
夜半时分,常恒山一角。蓝白色的机巧鸟借着风势而上,摆脱起初的摇晃之后逐渐平稳飞行,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黄豆大的汗珠从凌云简的额角低落,他倚靠着树干缓缓坐下,虚弱道:“白辰的法力,加上我这半吊子的全部法力,应该可以在两日内到达冀州。”
“劳殿下费心了。”谢观还想在说些什么,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拽住,“这是何意?”
凌云简吞吞吐吐:“别离我太远,这里太黑了。”
“殿下,我不走。”谢观拍拍他的手,一同坐了下来,“我会陪着殿下直至体力恢复。”
月明星稀,转眼已近孟夏,繁花落尽,虫鸣充斥林间。
“殿下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谢某早已准备好了回答。”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少卿大人,那我就直说了。”
凌云简直勾勾的瞧着他,说出了心中疑虑。
“你一直不肯把计划的全部告诉我们,为什么?”
谢观:“殿下与贺大人并非心思缜密之人,知道的太多了反倒破绽百出。”
“还挺有道理的。”凌云简灰溜溜地低头反思,继而又道,“其实我想了很久,贺明川那样规矩的人,愿意和我同流合污无非是因为他的妹妹。可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谢观是计划的主谋,却又完完全全是个局外人,他没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等待回答的那一刻,凌云简收起了自己的顽劣,阴柔的侧脸因此显得庄重严肃。
谢观唇角微微上扬,轻笑出声。
凌云简手足无措道:“我问的问题很好笑吗?”
“不,瑞王殿下。”谢观似笑非笑,眼底的喜悦一闪而过,“我是在庆幸,我的选择没有错。”
“殿下,其实我也有问题想问你。你既然早知道那只机巧鸟可以借着法力寻人,为何不早用它去找白辰呢?”
凌云简自嘲道:“我要是说我忘了,你大概是不会信的。”
为什么不去找呢?
或许是因为指向过于明显了,但他一直不愿意承认心中的那个答案。
他宁可带着人大张旗鼓的去街上找,好像表现出焦急万分的样子就能问心无愧,就能消除心中的负罪感一样。
算了吧,凌云简。
你一直都是这样,什么都知道,却又装作不知道,小心谨慎地扮演着憨傻愚蠢的角色。
真的很厌弃这样卑微怯懦,依靠别人眼色活下去的的自己。
谢观:“殿下若是不想说,那我便不问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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