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道尔的女皇愿意为我担保,到了后面,我的处境就好了很多。毕竟,比起其他被抓来的圣行教教徒,我不是狂信徒,也比较配合他们,虽然问不出什么私事,但是会配合说一些关于圣行教的常识。他们依旧没把我放下来,每天就喂我几口水和半碗白饭,保证我不饿死,然后定期带我去解决一下生理问题。高阶职业者的生命真是顽强啊。在这期间,弗里德里希的两位法圣和卡斯道尔的宫廷法师都单独找我问过话。他们对我的态度要比那些狱卒要好一些,偶尔也会同我说说艾利卡的态度,他们显然擅长于如何用感情和道理来打动人心,而我也乐意给他们一些他们应该知道的情报。所以,我告诉了他们关于圣行教三位大主教的事情,以及我离开中央帝国时的政治局面。他们说我不应该籍籍无名。他们居然怀疑我的真实身份是中央帝国的大人物,是圣行教的中坚层。杰勒米,这是我上半年听过得最好笑的笑话。他们这么恭维我,除了浪费时间,还能有什么意义?但凡稍微有点可以被人多加利用的身份和价值,我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局面。我只是一个再卑微不过的小人物。除这些人之外,艾利卡偶尔也会来,她会和我说说她推行的新政策的情况,包括且不限于物品价格的调控、基础医疗和教育政策的改进、人民就业的社会保障实施、行政部门的改组,还有伊波利特的重建情况和中央帝国对外的声明。只是因为之前的那次谈话,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把她数落了一顿,她居然就这样把我当成了朋友。我在入狱之前,将写给你的信全部交给了她保管。我跟着讨伐队去伊波利特的前夕,在罗季昂的交易市场买了一节防火防水的黑螺纹木,做成了一个木匣,把写给你的信全部放在了里面,然后在匣子的上盖刻下了我的名字。我把那只匣子托付给了她——卡斯道尔的女皇,我这么堂而皇之地交出去,本意就是等着她回去看我写给你的那些信,让她看到我在信里同你说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我的身份,我的目的,我做了什么事情,犯了什么罪,以及圣行教的三位大主教又是什么样的东西。她居然原模原样地还给了我。杰勒米,我有时候会觉得她很可怕,假使她做得一切都是为了拉拢人心,那她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对手?她可能是等着我主动和她说明情况,她等着我向她诉苦,向她坦明内心。她想当一个英明的领导者,等着她赏识的下属将信任交付给她。可惜,这种英明并不适用于我们现在的处境。因为在这个监狱里,在罗季昂,还有其他人。她和上面写的所有人,都不是和我交谈最多的人。同我来往最多的,是“其他人”。是查拉斯的信使。我在卡斯道尔的首都罗季昂的监狱里待了五个月,同我交谈最多的,却是我们的老朋友,“圣言”的查拉斯。“圣言”的查拉斯无所不知,无所不在。
卡斯道尔的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宫廷法师团的四位征服法师,弗里德里希两位法圣经常光顾的地方,他的信使都能来去自如。而那位信使我也同你说过,就是我在罗季昂的大街上遇见的那位无面的邮差。我被吊在牢房里,经常一抬头,就看见那家伙站在牢房外。他像面团一样挤进了牢房,然后将查拉斯的信件摊开,抵在我完好的右眼前。我便不得不看我高高在上的老朋友,对我这么一个丑角的故事做出点评。他赞赏我面对“圣躯”的马斯蒂的反应,他说我为了我的家人,做出了最合适的应对。在这方面,我是识时务的。他和我说“圣躯”、“圣言”、“圣行”三者一体又彼此独立的情况,说“生之原罪”如何在人类的祈求中降临于被瘟疫笼罩的玻利瓦尔,成为奥莱利瑟人的“神”。而他们又是如何在“聆听”、“感受”的过程中,变成了祂的一部分。他们彼此相依,和人类共存,聆听、感受众生的声音,才创建出了圣行教这样的教派。“圣躯”的马蒂斯永生不死,而“圣言”和“圣行”则诞生消亡于“祈祷”和“施予”中。他们要成就“生之原罪”的神迹,要因此而死。每一任“圣言”会继承上一代灵魂的记忆,而“圣行”则会拥有上一代身体的记忆。他还说了马蒂斯对我的评价。他说那只眼睛会点亮“圣躯”,给行走的躯体以灵魂,那本来应该是很久之后的事情,因为我召唤出了“眼睛”,所以他们的计划提前了。他跟我说,当“圣躯”睁开眼睛,“圣言”和“圣行”就要回归“生之原罪”的本体,这将是永久的合一。“生之原罪”将永远站在这片大陆的顶端,注视着所有生灵。整整五个月,我们之间的来往从未断绝,我有时候会唾骂他,有时候会奚落他,有时候又会同他说些心里话,一切都被那个无面的邮差如实写了下来。直到最近,艾利卡终于说服了宫廷法师团的四位征战法师,将关在罗季昂监狱里的没有触犯卡斯道尔法律的圣行教教众全部释放。我收到了查拉斯的最后一封信。他恭喜我出狱。他说时间已到,圣行教的三位大主教将在近期的庆典上合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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