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啊?”苏缃一手搂着金芳菲一手嗑瓜子,“你说你和她家住一个村,平时应该互相照应的呀。”“我不知道,”林雪梅低头道,“真的记不得了。”苏缃脸上是经年累月练出的真诚笑容,那双带笑的眼睛看得林雪梅心里发毛。她知道说谎势必被眼前这个女人看穿,所以她不敢不说实话,但苏缃还是不信。今天在火车站的偶遇,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看见姓金的在车上,就找出百种借口去他跟前晃。苏缃微笑着揣度唐蒄的真正意图,林雪梅将头埋得低低的,她把带来的糖放到林雪梅面前,说:“你不肯说就算了。”林雪梅诚惶诚恐地把糖接下:“谢谢太太。”苏缃问:“你很怕我吗?”林雪梅背书般道:“不敢,没有怕您。”“我们怕是只有这一面之缘,下次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都不晓得。”苏缃亲昵地拍了拍她拘谨地搁在膝头的两手,说,“不用这么紧张,就捡些你爱说的说吧。”金萱嘉以前和唐蒄是同学,只在和她玩的叶家小姐身边见过她。那时的唐蒄就很会溜须拍马,出现时经常是给小姐送水递毛巾,像个带到学校里的下人——这是以前金萱嘉对唐蒄的评价。如今唐蒄要跳槽到金家来,近几日出了不少风头。但金家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除了金萱嘉以前在学校里屈指可数的几次会面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消息了。苏缃让林雪梅说家里的事,无非是想从那些小事里拼凑出唐蒄永不会暴露在金家眼前的一面。唐蒄还不知道苏太太在算计她,跑回一等车厢后,金萱嘉还在陪金先生和宁远疆讲话,她就先到观光台找宋迤。有了上回的经验,唐蒄走近特意高声喊:“报告。”宋迤回过头来看她,笑道:“你那边完成得怎么样?”“那肯定是没有问题呀。”唐蒄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她瞧见宋迤搁在栏杆外的手,调笑道,“上回金小姐跟我说了你抠别人嗓子眼的事,今天倒是又见识了。”宋迤谦虚地冲她笑了笑:“这有什么。”唐蒄看见晃荡在她耳下的那两块碧色,语气轻快地问:“你那个耳环还戴着啊?都和酸汤饺子搅在一块儿了,换成是我的,我就假充干净的二手货买给别人。”宋迤道:“这样没良心,以后要天打雷劈。”“那怎么办,难道要我丢掉吗?我对钱还是很喜欢的,丢了耳环不就是丢了钱嘛。”唐蒄摇头晃脑地说完,盯着宋迤的耳环说,“你这耳环很值钱吗?”宋迤坚定地说:“很值钱。”唐蒄就对这种话题感兴趣:“值多少?”
“从前很值钱,现在也很值钱。”宋迤说,“它的价值不可估量,千金万金,百万千万,我都不会给别人。”唐蒄了然道:“这么珍贵,是别人送你的吧?”宋迤侧目看她:“你又知道了?”“那不然你还给多少钱也不卖,这种情况呢,一般求的是背后的情分。”唐蒄敏锐地问,“难道是和马颂卢秀清的那条项链一样,是你和谁的定情信物?”“不是。”宋迤听见风刮过时带动耳环的响声,“这是我老师的遗物,她没有子女,只好传给了我。”唐蒄偷偷用余光瞄她,宋迤看着司机室的门,没有表情。唐蒄随口说:“看来你老师对你很好。”宋迤立即笑起来:“她就像我的母亲一样。”唐蒄瞟着那个笑容发呆,宋迤倒是光明正大地转过头来看着她:“你的问题问完了?”唐蒄嗯一声,说:“你手上的东西也干了。”宋迤抬起手,手上的液体早已在冷风里凝结,堆积在指缝间形成一滩模糊的白色。唐蒄将她冻得发僵的手抓过来,伸手在那堆白色里抠几下,宋迤躲痒般将手收回去了。她没有再闻,问唐蒄:“是什么?”唐蒄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蜡。”“嗯,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宋迤指着关着门的司机室说,“这扇门后还有两个嫌疑人我们没问过。”22 ? 不可颠倒◎来人哪杀人了◎好在车上备有热水,回到车厢里宋迤马上把手上沾到的蜡洗掉了。知道地毯暗藏玄机后,唐蒄每走一步都怀着浓烈的戒心,生怕这车厢里还藏着别的什么东西。卢秀清死后还能直立,恐怕是凝固的蜡将她与观光台的地面粘在了一起。一等车厢配着暖气,在靠近暖气片的座位上停留,沾上的蜡就不会干。贺琳的位置离观光台太近才会被影响到,但也无伤大雅,不妨碍行走。列车到站后乘客下车,沾上的蜡也会在行走时逐渐减少,只有离开车厢后就站在冷风里没有动作的死者会被冻在原地。死者摔下观光台后列车长便封锁了观光台,若不是宋迤在外停留,谁都不会发现这个秘密。“把整个车厢的地毯都泡上蜡,还真是大手笔。”唐蒄和宋迤挤在洗手间里,借着宋迤的光也在孙琦琦带来的热水里暖了暖手,“这种事宁远疆做得到吗?”宋迤边擦边手问:“你还是怀疑宁远疆?”唐蒄说:“还有车头前面那两个人,我们还没问呢。”“宁远疆已经不在我的怀疑范围内了。”宋迤把毛巾递给唐蒄,“还记得那个吊颈死的覃翠萍吗?凶手让卢秀清停留在观光台,就是想制造出她被吊死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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