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兵?”徐知忌脚下发软,他伸出一只手,“丁弃,我实在没力气了。”丁弃稍作犹疑便走了过去,手自然而然搭在男人的腰上,男人的腰很细,如春日里的垂柳。徐知忌真是累极,他大病初愈,又是熬夜,又是连夜作战,此刻早已精疲力竭,是以男人的大掌一贴上他的后腰,给了他足够的支撑,他便再也站不住,大半的身子歪倒在丁弃的怀里。“一会儿我若是晕了,不许给我擦洗,你们也都不许擦洗。”丁弃不解,双喜分明说过他家王爷最爱干净的。徐知忌抿着唇,唇角微微动了动,他想笑,可是连笑的力气都没了。“我得让他看看,他的江山是谁在替他守着,拿命替他守着。”居高位者,目光所及皆是些宏大的虚无的东西,他们何曾会垂眸看一看脚下的人,看看这民间疾苦?不,他们从来不会。一轮红日自地平线一跃而起,天光大亮,路尽头有人策马而来。男人约莫二十来往年纪,面容清秀,额下无须,一张脸有些阴柔的美,等到了跟前给徐知忌和丁弃行了礼后,目光所及两人身后的尸山血海,脸色大变,喉头急速的滚动了下,虽未呕吐,可也差不离了。初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这样的表现也算不错了。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宫。承安帝面色发白,跌坐在龙椅上,一张小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恐惧,自打他登上皇位后,没有哪一日不是胆战心惊的,他那些好王叔们,至今不肯离京,也不肯朝见,自然也没把他当做新帝来对待。他多怕自己一觉醒来,就成了阶下囚,刀下鬼。听了太监的回禀后,他喃喃道:“王叔他没事吧?”徐知忌无事,还能替他多筹谋筹谋,徐知忌若是有事,那么离他的死期也就不远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人,替朕更衣,朕要亲自去城门口迎接摄政王和镇远大将军。”回去的路上倒是稍稍悠闲了些,徐知忌睡了半路,眼瞅着快到京城才迷瞪着睁开了眼,丁弃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闭目养神,一直脚曲着,手臂随意搭在膝头。他刚一睁眼,男人就醒了。“好些了?”徐知忌点头,迷蒙的睡眸瞬间恢复了清明,他扭动着身体,像是一条蛇一样钻进了男人的臂弯里,将头靠在男人的肩上。丁弃微微皱眉,刚想说什么,却被徐知忌打断了,“就让我靠一会儿,我怕有些日子会见不到你了。”丁弃不明白。“如果给你足够的兵,充足的粮草,你需要多久拿下江南?”他居然都不问他能不能拿下,而是直接问了多久拿下,丁弃没有直接回答,“那是陈王的封地。”“三个月够吗?”徐知忌又问。
丁弃觉得男人的思维太过跳跃,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两个月足矣。”徐知忌偏头看着男人的侧脸,男人刚毅的下颌线上布满了黝黑的胡茬,他伸手摸了摸,扎的人又疼又痒的。“好,那两个月后再见。”他说的那般自信,仿佛一切都早已定好了一样,丁弃忍不住问他,“齐王与陈王如今斗的正凶”徐知忌坐直了身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他们盯着京城,我们便趁机吞了他们的封地。”两人正说着话,马车外双喜远远看到明黄色的车鸾,路障,“王爷,皇上好像亲自来了。”“知道了。”徐知忌唇角勾着笑,复又躺了回去,先前明亮清明的眼眸半阖着,眸色也变成虚弱无助,甚至眼底已经有了泪花。“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只是这点真心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他这个王叔,前世的徐知忌看不明白,现在却清楚的很。承安帝瞧见马车里的徐知忌还是心跳慢了一拍。他自幼锦衣玉食,见过最血腥的无非就是掌嘴时宫人们的哀嚎声,可亲眼见到满身血污,虚弱到几乎下一刻就要闭眼的徐知忌,还是狠狠震惊了。这是挑衅,对他这个皇帝的挑衅。他生气,同时也害怕。小小的手攥成了拳,低声骂道:“他们都该死,该死!”“臣幸不辱命,出阳,含谷,内乡总算稳住了,倘若此时出了动乱,朝廷内忧外患,苦的便是皇上。”徐知忌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末了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王叔,你好好歇着”承安帝一把握住了徐知忌的手,险些说不下去话了。徐知忌反握着他的手,紧紧的,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微臣错了,错的太离谱了,总以为咱们守着京城,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了,可这些人狼子野心,今儿可以对我这个兄弟下手,明儿就可能会”他目光惊惧的看向了承安帝。承安帝被他的眼神给吓到了,只觉后背凉飕飕的。“所以所以臣觉得,与其守成,不如主动出击”话还没说完,徐知忌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了过去,吓的承安帝小脸都白了,忙惊呼着叫太医。此时的城门外,一团乱麻。一旁的康公公全程弓着背,面上丝毫不见慌乱,同样不见慌乱的还有丁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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